所有的精神支柱就在此刻斷裂,破碎之聲清澈而殘忍。
趙鈞渾渾噩噩地想,那時他就給自己留了毒藥嗎?那時他就已經準備狠心離開自己了嗎?彼時他在火海中朝自己微笑,是在笑什麼?是笑昔日愛侶的愚鈍無知,直到死亡盡頭也沒有發現真相,還是笑自己終於能掙脫加諸於身的鎖鏈,重尋碧海藍天的自由?
他是……他是早已醒了嗎?他是為了離開自己,才毅然決然地服下毒藥,走向火海嗎?
「微臣無能,郁公子本就體弱,所中之毒已深入臟腑,拖到現在,實在是……回天乏術。」
余清粥畢恭畢敬的聲音遙遠的不真實,聲音落到耳中停滯數秒,趙鈞方才醒神,猛然回首望向容寸心。
容寸心知他何意,上前幾步,卻是搖了搖頭:「已無求生之念,此時救人不是行善而是造孽,救了還不如不救。」
「你救還是不救?」唰的一聲,趙鈞陡然拔劍,泛著寒意的劍鋒橫在容寸心頸前,面色比之寒霜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須臾便要血濺當場的凝重氣氛下,容寸心卻徐徐嘆了口氣:「陛下這是何苦。」
「天下俊秀少年何其多,陛下何必可著這一個可憐孩子折騰呢?」他指尖輕輕挑開劍鋒,朝趙鈞安撫般的笑笑,「陛下也適當換個口味吧。」
長劍握在手中,陡然便重逾千斤,壓的他從手臂到肩膀都沉重不堪。趙鈞知道容寸心早已看破了一切,卻不肯輕易卸下這繁重的擔子,出口的聲音晦澀無比:「敢問先生自何處來?」
容寸心搖著頭向外走去:「天地一蜉蝣,何談來處與歸處。」
作者有話說:
快了快了,出宮倒計時~
第67章 深宮中的重逢
郁白昏睡了一整個冬天。成元四年初春,郁菀自若水城入京。
馬車遠遠地朝宮門駛來,守在門前的內侍弘福遠遠瞥見車馬影子,忙整整帽子迎了上去。
自從弘安出事,宮內的人手大浪淘沙似的淘換了個乾淨,連從小服侍皇帝的李大人也挨了貶斥,他能接替弘安被李德海提拔上來,自然也是因為他看得清局勢,知道這宮裡被陛下放在心裡的是誰,當差自然是愈發盡心盡力。
一隻手撩開雪白帷幔,露出一張極秀麗的女子面龐來:「周叔,到了嗎?」
駕車的車夫回應道:「大小姐,前面便要到了。」
馬車停下,弘福擺出一幅笑臉,迎上前去:「見過郁大小姐,陛下吩咐奴才在這兒迎接您,請隨奴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