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白笑笑,茶未沏好,他便先捻了顆梅子細細嚼著,味道同兩年前別無二致:「您知道若水城秦家嗎?」
「喲,這誰不知道啊。」老闆娘邊上茶邊笑道,「那可是好人家,夫妻恩愛團圓美滿的,前年還添了個女娃娃呢,把秦家老爺夫人歡喜的不得了。」
郁白拿杯的手頓了頓,笑道:「那可真是極好。」
——兩年不見,姐姐添了孩兒,過幾日應該便抽不出機會罵自己了吧?說起來還未見過小外甥女,也不知見一歲大的娃娃該備點什麼禮?郁白的目光在叮叮噹噹招搖過市的糖葫蘆、撥浪鼓和糖人兒上,忽然覺得一陣頭大。
正想得入神,茶桌對面走來一人,灰衣亂發,徑直在郁白面前坐了下來。郁白倒還未如何,茶館老闆娘秀氣的柳眉即刻皺了起來,然而又不能說些什麼,只得循著招呼客人的習慣上前問:「客官要點兒什麼?」
那人淡淡頷首:「一杯白水。」
老闆娘翻了個白眼,心說果然如此。
此人放著這麼多空桌不坐,卻偏偏要坐張有人的——茶已沏好,郁白這時候托著茶端著梅子挪去旁邊桌顯然不合時宜,只得客氣地朝那不速之客點頭:「閣下是……」
那人並不看他,截然打斷道:「你從哪裡過來?」
郁白眉頭微皺:「閣下有什麼事麼?」
那不知名之人終於抬起頭來看向他,或者說,是盯著他——郁白很不喜歡被這樣的目光盯著,像是伺機埋伏多時的獵人,閃動著冷漠而勝券在握的光:「你是從桃樹林後邊過來的。」
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客官,您要的白水。」老闆娘適時地過來送水,順帶出聲打斷,「這小哥兒是柳城人,不會認得你要找的人的,你可別坑人家。再說這桃樹林後頭都是白茫茫的大水,船都過不來,人怎麼過來?」
那人不再說話,扔下一枚銅錢便離開了。老闆娘嘟噥一聲,轉頭對郁白道:「沒嚇著你吧?這人可是個遠近聞名的稀罕人兒,這桃葉郡的人都認識,天天到我這兒來花一枚銅錢要杯白水。」
「聽您的意思,他一直在找人?」郁白問道,「他叫什麼?」
老闆娘對俊秀懂禮的年輕人很是友善,聞言擺擺手:「他不說,也沒人知道。這傢伙哪,天天在桃葉郡這邊晃悠,再說這桃樹林後頭都是白茫茫的大水,船都過不來,人怎麼過來?」
「你是從桃樹林後邊過來的」——那人用的是肯定的語氣。茶鋪老闆娘和所有人都以為那片桃林後是茫茫大水,但只有郁白知道,那片桃林後面,是白玉京。
此人……會是白玉京的人嗎?郁白細細想著,不覺得自己一路有什麼露餡之處:「我不認得他,您可知道他找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