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刀上有毒。更大意的是,竟然在這傢伙面前發作了。郁白冷漠而憤恨地在腦中過了一遍容寸心教他的十七套化春劍,隨後頭一歪,徹徹底底地昏倒在了趙鈞懷裡。
郁白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趙鈞的私宅里了。趙鈞坐在他床頭,迎上他冷漠的目光,掩飾般地乾咳一聲:「大夫說你中了毒,不過沒什麼大礙,解藥剛剛已經給你餵下去了。」
郁白沉了沉心神:「什麼毒?」
趙鈞似是沒料到郁白會問這個——他以為郁白至少會冷冷地來一句「這是哪裡」或者是滿懷敵意的「你想做什麼」:「那毒名叫『蒼山負雪』,並非劇毒,只是會令人在短時間內迅速蒼老,生出滿頭銀髮,故名『蒼山負雪』。」
郁白點了點頭,對那灰衣人的印象格外深重了一分:「那如何解毒的?」
趙鈞:「呃……口服青壯年男子之血便可解毒。」
郁白迅速捕捉到了趙鈞腕上那一圈雪白的紗布,透過白紗,隱隱可見新鮮的血。許是心理作用,他一瞬間竟然覺得自己口中腥味蔓延,似乎唇角還沾著未乾的……新鮮人血。
在這離奇的故事走向面前,他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想出從容應對的法子。郁白極力忍住伸手擦擦嘴角、看看有沒有殘餘鮮血的衝動,與趙鈞大眼瞪小眼各自沉默了一會兒,乾巴巴道:「……謝了。」
趙鈞咳了一下,藏起手來:「……舉手之勞。不過,我還以為你到我這兒來,會很不高興。」
還好……還好解毒用的只是人血,不是什麼別的奇怪東西——郁白選擇性地忽略了兩人早已坦誠相見過無數次的鐵一般的事實,聽到趙鈞這話,陡然笑了一下。
「我的確挺不高興的,不過不是因為到你這兒來,而是因為沒識破那刀上有毒,深愧所學罷了。」
趙鈞聞言微愣,久久凝視著郁白:「阿白,你變了很多。」
更淡然、更從容,更有底氣了……更好了。
不再是從前那個被他拘禁深宮、有如利刃般蒼白尖銳的少年了。在沒有他的這三年裡,郁白已經蛻變成了通透靈秀的青玉,任誰見了都要贊一聲謙謙君子,無瑕美玉。
「也許吧。」郁白落落大方,「至少我現在不怕你了。」
——一瞬間連他自己也驚異,自己竟能如此坦然而平靜地承認恐懼。
趙鈞愣了愣:「你……怕我?」
郁白微微偏著頭看他,勾起一個溫和的笑容:「是啊,當時我很怕你。」
「怕你走到我面前來,怕你拿姐姐威脅我,怕你的乾安殿又要傳來什麼消息,還怕你喝酒,你喝了酒總是比平常要凶……最初那幾年,我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數著外面的腳步聲,聽著是不是你來了,是不是又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