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自此之後,他們曾經有過的、所有的虛假的溫情都不復存在,他們徹底成了互相折磨的仇敵。郁白算計太后乃至謀殺他的妃嬪,他便拿郁白下落不明的長姐相脅,兩人常常各自落得一身傷。
那些年裡,郁白不曾示弱,他更不曾退讓。只是誰都忘了,讓這場或許可以早早結束的折磨再次沸騰的,是被第三方毀去的
聽著這段往事,郁白恍然驚覺,原來自己錯過的,是豺狼唯一的一次心軟。
錯過了,便再也回不了頭了。
……
二人沉默間,霧氣漸漸濃起來。
半空中忽然飄來了花漸明煞風景的聲音:「時間不多,有話快說。又不是鋸了嘴的葫蘆。」
。
趙鈞垂著眸子,道:「事情就是這樣。」
郁白張了張嘴:「你……你那次病發,是因為我嗎?」
——如若當時聖女沒有及時趕到,當晚,他便會喪命於此嗎?他禁不住想起那染血的碎瓷片,頸項前駭人的傷疤,汩汩流個不停的鮮血。
趙鈞搖了搖頭,及時制止了他的胡思亂想:「我的心脈問題本就解釋不清,阿白,你不用自責。」
他低低地嘆了口氣:「當時,我發現你忘了,便也沒再提過那件事。反正你都恨我了,也不可能再原諒我,那我為什麼還要放你走?破罐子破摔好了。」
話到最後,竟莫名有些委屈意味。
「我一步錯,步步錯。你已經恨了我,我不想再讓你恨齊昭,恨齊昭沒有完成對你的承諾。」
那短暫的初遇,是他們誰都不願觸碰的傷口。
郁白默然良久,道:「有病。」
趙鈞承認的倒是痛快:「我是有病。」
「從小到大,我學到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喜歡什麼就要搶。我養的鷹被趙鍇搶了,喜歡的書被弄壞了,有一次差點連住的地方都保不住。那時候我就知道,只有牢牢攥在手心裡的,才是自己的。」
似是想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趙鈞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許多,閉了閉眼睛,方才平復了急促的呼吸:「聽到你家出事的消息時,我整個人都慌了,瞞著他們打點,就怕你又像我噩夢裡那樣離我而去了……」
「後來我把你接進宮裡,你卻因我身份不肯理會我。我沒有忍住,就這麼要了你,說後悔也有,但混帳點兒說,還有些許安心,好像這樣做了,就能證明你不會離開我了……」
往事歷歷在目,郁白聽著趙鈞斷斷續續的絮語,神情愈發沉默。
待到趙鈞停下,郁白方才輕輕地說道:「可是我是人啊。」
趙鈞愣了一下。
郁白終是沒忍耐住:「我是個人,又不是物件!」
多年的委屈在一剎那噴薄而出。他素來內斂,此刻卻幾乎不能自已,眸中一幕幕都是難以磨滅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