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根細細的針扎破了他心臟最脆弱的地方,流出又酸又澀的液體。
他陡然間淚濕眼底。
「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不想多插手,好自為之吧。」容寸心善解人意地低頭喝茶,由著趙鈞忙亂地拭去眼角淚液,久久未曾發出聲響。
他瞥了眼旁邊寸步不動的花漸明,決定對趙鈞點到為止——這裡好像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處理,雖然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便是了。
自古以來,當局者迷。
他屈指敲了敲桌面,示意過後,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
眼前的少年臉色冷的像冰凍了整整一個冬天的石頭,讓郁白有些擔心會不會就這樣把以前的自己氣死——如果以前的自己死了,那麼現在的自己還會活著嗎?話說按照容寸心的說法,這也並不是同一個時空吧?
他正胡亂琢磨著,忽聽那面目冰冷的少年陰沉沉道:「那就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語氣不像是祝福,像報喪。
郁白傻了片刻,甚至都未反應過來這兩句祝詞有什麼詭異的地方。
少年說完,拂袖便要離去。郁白眼疾手快地扯住了他的衣角:「那你要怎麼辦?」
還要回到過往,回到那夢靨一樣的皇宮,再一次經歷他曾經經歷過的事情嗎?——這絕非他所期冀的。
被他扯在手裡的衣袖停了一停,旋即毫不留情地掙開:「總之不會像你一樣。」
郁白反問道:「你不想改變接下來的事情嗎?」
少年終於認真地看了他一眼。
他原想說「萬事運行,自有規律」,或者是「我並不恐懼即將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但看著未來的自己,他卻禁不住想,究竟是什麼樣的經歷,能讓一個人改變的這麼徹底呢?僅憑一段戲劇化的失憶、一場似真還假的愛戀嗎?
在他腳步停下的剎那,眼前陡然掠過昔日冰封萬里的戰場。少年身披甲冑,站在屍山血海中,望著已化成枯骨的百萬雄兵。
那個與他一模一樣的人站在他身後,靜謐的聲音令人迷途。
「你想回去嗎?」
他張了張嘴,答不出話來。
——是的,他同未來的自己一樣,仍然懷念著那段被稱作金戈鐵馬的時光,雖然那酷烈戰場的第一段征途是為親緣脅迫。
少年豪氣,時隔六年,雖物是人非,未曾有所改變。
另一個時空里,趙鈞醒來的時候是在深夜。乾安殿中薰香裊裊,他慢慢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