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找到了長姐,有喜歡的生活,自然唯恐陛下將其摧毀,所以不得不順服。」郁白側頭凝望著他,眸光安靜,像是無風的冬夜中飄落的一片雪,「或許,還在期望陛下昔年所為只是一念之差,齊昭仍是當初的君子,我的至交。」
幔帳外,燭影綽綽。
趙鈞忽而輕聲問道:「你肩膀上的傷,好了嗎?」
郁白道:「陛下已經問過了。」
不止是在殿堂上,也是在藏著私心的聖旨中。
那似乎永遠不懂得真心為何物的皇帝,在一張布帛上寫下簡單的問候,想將這份問候帶到千里之外的江南,問候那遠在千里之外卻常常午夜入夢的少年。
然而臨出發了,他卻又送不出去了,心煩意亂地將那布帛揉了許多遍,每一道褶皺都意味著那不為人知的糾結和徘徊。
趙鈞搖了搖頭:「那不一樣。」
我想聽你親口說。
於是郁白看著他的眼睛,道:「還疼著。」
趙鈞久久凝視著郁白,郁白也並不躲閃地接受他的目光——這一刻,他們是平等的。
這份平等,不是君主和臣子間的平等,也不是身份懸殊的朋友之間的平等。他只是那個懷著一點逗弄心思的齊昭,而他也只是那個對長安滿是好奇的十七歲少年,兩人相逢,便就這樣攜手走在了小城巷道上。
沒有劍拔弩張,沒有兩年久別。
只是久別重逢的故人,在這條出路的盡頭,給予對方一個終結般的安慰。
不知是誰寫過,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良久,趙鈞伸手抱住了郁白。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
只是故人。
鏡面一閃,便什麼都看不見了.
趙鈞卻還出神般望著它。
不照古今未來時,它便只是一面普通的琉璃鏡,鏡中映出的是他和郁白的面容。在這段漫長的觀看中,他們兩人已經悄然依偎在了一起,像是冰封的山中抱團取暖的兩隻野狐狸,各自把灰色的尾巴蓋在對方身上。
郁白忽而問:「想什麼呢?」
趙鈞竟然結巴了一下:「沒……沒想什麼。」
郁白挑了挑眉,明顯是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