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百年已過,白玉京只剩下埋在泥土中的墳墓了。
……或許,還有頭頂的星空。
花漸明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師父。」他終是低低地問道,「所以……你原諒我了是嗎?」
容寸心似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我從未怪過你,怎麼談原諒?」
花漸明鼓起勇氣反問:「什麼都沒有怪過我嗎?」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漸漸浮起些許笑意,像是在笑他的天真和無知。容寸心慢慢斂下笑意,靜靜凝望著他,溫聲道:「是的,什麼都沒有。」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那顆只問無垠大道的心肝已被燙出了一道艷紅的口子。始作俑者就在眼前,他卻不想追究了。
他修無情道,他要的不是斬斷七情六慾,而是道心通達明淨。
很久很久之前,他曾問自己的師父,什麼是道。
師父答了他一句話:不失凡心得道身。
他咀嚼了這句話幾百年,在看到那名固執而熱烈的少年,看到他眸中掩飾不住的情思時,方才恍悟。
對他來說,花漸明或許便是他的凡心。
他仍然走在問道的路上,千山萬水,海角天涯。
他永遠尋覓世上的烏托邦,尋覓天道無處企及之處。但與從前不同的是,他身邊多了一個跟隨的人,偶爾並肩,偶爾問候,餘下的便是一直一直向前走去。
像天下最親近的平凡夫妻,也像萍水相逢的陌路之人,他們也許能找到讓天下之人自由的道路,也許找不到。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他們會一直一直向前走去。
直到世間無路,在落日前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