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桃夭有分寸。”
說完這句話,又是一片沉默。
夏日清澈的月光灑在走廊上,兩人相顧無言。公事都已經交接清楚了,孩子也不用掛心了。
可是怎麼會沒有話說了呢,怎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呢。
聞熹想。曾經他能拉著凜玉說上三天三夜,哪怕是在慘烈的戰場上亦是無話不說,怎麼如今歲月安好,他們相對而坐,卻要拼命地找話題了呢?
即使他不願,也不得不承認,那些問題還橫亘在兩人面前。它不是天塹裂縫那般幽深寬廣,像無數條小小的裂痕,在歲月靜好的大地上悄悄蔓延生長,待到兩人發覺時,整片土地都已經瀕臨破碎。
“……凜玉。”聞熹忽然道,“凜玉……桃夭說我們之間有問題。”
凜玉沒答話,他心裡輕輕地說,有啊,當然有。
熱熱鬧鬧的外表下,他們懦弱地迴避了幾千年,閉口不談心中所想,生怕說出來後,這段藕斷絲連的婚姻就要灰飛煙滅。
他遲疑再三,輕輕把聞熹攬進懷裡,仿佛他還是那個從水牢中逃出的、怕黑又桀驁的少年。他哄孩子一樣輕輕拍著聞熹的脊背,低聲道:“我知道。”
不遠處傳來一陣瑟瑟的響動,聲音並不大,但在黑暗裡格外明顯。
兩人靜等著那聲音低下去,直至消失。半晌,聞熹意義不明地嗤笑道:“小破孩子還學會聽牆角了。”
“桃夭走了。”凜玉道,緩緩鬆開手臂。
“……凜玉。”聞熹黑黝黝的眸子有些濕潤的水汽,“沒了桃夭,你就不願意抱我一下了嗎?”
攬著他肩膀的手臂停了一停,還是沒離開。聞熹亦輕輕伸手,環繞住身旁那人的腰肢,那一刻,濃烈的思念和擔憂近乎噴薄而出。
聞熹更用力地抱住凜玉,不知不覺間已經占據了主導地位,幾乎把整個人揉到了自己懷裡。那樣清貴冷冽的人,旁人眼中不可攀折辱沒的高嶺之花,在他懷裡的時候,抱著他的時候,卻是柔軟而安和。
他失而復得般不肯鬆手,但心裡卻清楚的很,這個人或許很快就要離自己而去了。
凜玉……我愛你,那你呢?
他有時候很想念以前,一開始在聽瀾山的時候,他還未同凜玉結為道侶,心中暗暗懷了情愫,在凜玉日復一日的溫柔包容下肆意生長,最終在某一天結出果實。可是時過境遷,那顆果實悄悄地變質了,但這還不是最令人恐慌的,最讓他恐慌的是,那顆果實似乎從一開始就未存在過,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