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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的雕樑畫棟,湮沒了多少齷齪醜事。聞熹不願回想闖入魔界後看到的畫面,但卻在此刻,在這間沙漠囚室里成為重複的夢靨。
“凜玉神君心懷大義,更不欲牽連他人,暗中闖入魔界水牢營救障物,反遭庚辰昔日部下籌謀暗算,行蹤暴露後被魔界眾人圍攻,戰至重傷”——歷史教科書里僅存的隻言片語不足以描繪昔日情景之萬一,永恆留在聞熹心中的是那血跡斑駁的白衣。
殺氣畢露,鋒芒畢露。他恍惚覺得那不是素日溫潤如玉的白衣劍神,而是一把真正的染血的利劍,蒼白而峻厲。
劍主殺伐之道,天地初開時放光明萬丈,六界混戰時破陰霾千里,鮮血和傷痕不損其光輝分毫,反為其增凌厲峻峭之色。
魔君正好整以暇地倚著大槐樹,指尖捻著一枚血紅的槐葉。看到來人後,他顯得頗為意外:“你竟來了。”
“你來做什麼?”凜玉一身的凜冽寒意尚未褪去,隱有幾分怒氣。然而聞熹卻向前一步,在魔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眼神里,做了一件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的事——他上前一步,緊緊把凜玉摟進了懷裡。
說是摟其實還是溫和了,用“揉”這樣的字眼或許更貼切。這個誕生在魔界水牢的、從未體會過正常情感的小怪物,第一次全心全意地想把另一個人揉進懷裡。
聞熹心臟砰砰直跳。似乎是那個時候,他終於確定了這個人是他的。
他的心跳得和我一樣快呢,聞熹不分場合地想。
“原來是我錯意。”魔君看了會兒現場八卦直播,略略沉吟了一下,“古籍中記,‘障物’無悲、歡、喜、怒之感,只通殺戮、荒淫、暴戾之道,如此看來,倒是謬誤了。”
現場兩個主角沒一個搭理他。聞熹兀自認真地看向凜玉:“你放心,我會帶你回去的,回聽瀾山。”
——那時凜玉是怎麼想的呢?聞熹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時自己唯一的念頭就是帶凜玉回家,只回憶的起凜玉蒼白而略顯怔忡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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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樹葉紛紛而下,鋪了一地緋紅。魔君隨手揚起一捧槐葉,疾風中裂成千萬碎葉,將地上之人團團圍繞住。
“天君那麼急迫地想統一六界,明知你們這些障物會成為攻擊天界的最好武器,為什麼卻不派兵相助呢?”魔君頗為耐心地循循善誘,“——因為他們不相信你們。”
幻境忽至。
“庚辰和天君從中作梗是一回事,但難道天界只有這兩人了嗎?——聞熹,最重要的,是他們不相信你,他們不相信即使付出無上代價救下你們,你們也不會成為屬於天界的利刃。無論神魔兩道,你都是異類。對於天界是,對於凜玉亦是。”
“聞熹是個很美的名字,但你不該擁有它。因為你從未見過真正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