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聞熹心中卻越來越不踏實。
神君得天道認證,在天界都有自己的府邸,凜玉也不例外。那時神魔大戰已接近尾聲,明眼人都能看出神族必勝,聞熹便不再願凜玉次次上場,轉而代他參戰,以至於後來每隔幾天都要上演一場千里相送。
凜玉對此極其無奈,但摩挲著手腕間的紅玉石子,卻還是咽下了話。他素來與人保持距離,身體的異狀瞞得過神族和年幼的小天君,卻瞞不過朝夕相伴的聞熹。
與此同時,聞熹在戰場上分外兇殘的表現也引起了不少流言蜚語,多心之人總擔心他的長刀和利爪下一秒就會對向自己。畢竟是喜怒無常的障物,誰知道他究竟站在誰那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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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聞熹剛下戰場,裹著滿身塵土推門而入。與以往不同的是,凜玉這次沒站在殿前等他回來,他也就失去了一邊嗔怪著“怎麼不進去等”一邊心滿意足地靠在凜玉懷裡的快樂。
非但如此,家裡還進了一個不速之客。
他在偏殿裡聽到了雪山神女的聲音。即使那個話本子間接促成了他與凜玉的婚姻,他對其中內容還是耿耿於懷了多年,是以對雪山神女格外留意。
“神君這次回來,還要離開嗎?”他悄悄立在窗外,看著屋內燈火熒然,聽見梵珈輕聲道,“我知神君已答應聞熹,此戰結束便回聽瀾山,再不插手神界之事,神君或許自得其樂,可知多少人為神君惋惜。”
“您本就是天地間極尊貴的神君,可是如今卻重傷在身,修為折損,還要遠離神界隱居深山,真的甘心嗎?若是神君願意,我願傾盡雪山之力,助您重回神族尊位。屆時,哪怕是天君之位……”梵珈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夜色中,聞熹心跳的很快。仿佛終於看見了恐慌的萌芽。
只需要凜玉一個回答。他想。
只需要凜玉一個回答,他就再也不用擔憂了。
他終於聽到凜玉的聲音,平淡而從容:“讓我想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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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生死的判決,聞熹連質問的勇氣都沒有,一路失魂落魄,不知自己的身影已盡數落在凜玉眼中。
那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那麼狼狽。
他願意相信凜玉不會出爾反爾,願意相信凜玉不會背著他喜歡別人。
可是——
那是他最深刻地意識到,凜玉屬於神族的一次。
他是天地初開時的第一柄劍,寒光所向披靡,風姿舉世無雙。無數人敬仰他的才華,憧憬他的風采,將他作為畢生榜樣。實際上他從來不必那麼狼狽——只要他願意輕輕點一點頭,自有無上尊位等他去坐。凜玉與他,就是值得與不值得的兩個極端。
自己又能拿什麼,去把這樣一個人困在身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