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玉呼出一口氣,萬般思緒在心頭掠過。他平靜地睜開眼睛。
當然有千萬種方法證明他的清白。但他此來又何嘗是為自證清白?
我只想告訴你,我亦非天上皎皎明月。
“不論是客觀還是主觀,我都不相信凜玉會背叛。這位可是凜玉神君哪,若是他真的背叛,那咱們還玩兒什麼,人家單手吊打我們三個。”副審訊員凝望著監控畫面,若有所思,“或許這就是沙巢的目的,讓我們自相殘殺,最終被人吞噬。”
他看向同事,聳了聳肩:“而且你們不覺得那個消息送來的太巧了嗎?從我們收到消息到羅陀離去,那時蔣先生不在,天君不在,留給我們的時間和人力只夠用一次復原術,說是巧合?反正我不信。”
“別弄這套陰謀論。”主審訊員出聲道,“沒人願意信,但證據就在那裡擺著。羅陀最後一次來時你我都用復原術查探過,羅陀的身份可作不了假。何況如今哪還有羅陀的消息?”
一直沉默的一人輕聲開口:“不如試一試……”
幾人對視一眼。
審訊室的門再度被推開時,凜玉已然知曉了他們的意圖。那名主審訊員將一盞銅鏡放到桌上:“得罪了。還望您配合。”
銅鏡是古拙的款式,兩側各擺著支蠟燭,積了一層薄薄的蠟油和灰塵,顯然是很久沒人點過了。鏡面泛著微光,照不清人臉。
滿是超自然力量的安全部當然有特殊的審訊方法,然而魂魄元神精妙無比,稍有差池便是神魂俱滅,除非是對特別難纏或是關係重大之人,否則極少用這般手段。凜玉顯然是後者。
此鏡名魂鏡。魂鏡蠟燭燃起,被審訊之人的記憶片段便顯現於鏡面之上,如同雨露暴曬於陽光下,便只能化作透明的水汽,藏無可藏。昔日千年,這魂鏡審過庚辰和陳微山,審過引發戰亂的魔界少主,審過罪大惡極的各路鬼神,如今競也輪到了凜玉。
然而試問,有哪個智力健全的正常人願意把自己所有隱私展露在外人面前?更別提這法器還有未知副作用,據傳碎過好幾個神魔妖鬼的神魂。別說正正經經的神君,便是昔日那些受過審判的人亦是不肯接受的。
若是聞熹在這兒,只怕要當場暴走掀桌一人來一爪——但凜玉沉默片刻,平靜道:“我接受。”
頓了頓,他補充道:“麻煩諸位只查探相關片段便可。”
幾人交換了一下視線,主審訊員指尖騰起的青藍色火苗閃爍不定,在凜玉平靜如水的眼神中最終落上銅鏡右側那根稍長些的蠟燭。
蠟燭的點法自有講究——凜玉望向他,稍作示意。那人與他目光對視片刻,卻直接移開了眼,淡定地把銅鏡那面轉向自己。
作者有話說:
看到有小可愛說聞熹很像攻但為什麼是受,我覺得這個可以追溯到他障物的出身。
他在意出身,也就是在意自己不堪與凜玉相配——即使他知道後者愛他,但自幼受到的輕賤以至於鐫刻在骨子裡的自卑是沒辦法徹底消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