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站在欄杆邊,憤怒地抗議:“我不渴!我也不冷!”
天道:“……”落日餘暉灑滿天台,漫天白雲渡上暖色金輝之時,他領會到了聞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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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熹第一次與天道見面,是在聽瀾山中。或許說那一次天道根本沒想與他見面,偌大聽瀾山中唯一夠資格與他見面的只有凜玉,而聞熹只是一個藏著尾巴的偷聽者而已。
天道在警告他:“凜玉,你不是救世主,尋常凶獸尚且遏制不了自己本性,何況他這樣的障物。你有什麼信心認為自己能‘感化’他?”
那時聞熹在天道口中只是“他”——連名字都不配提起。
“善人會有惡念,凶獸亦有良知,善惡皆非天生。”凜玉道,“您連饕餮窮奇都容得下,為何會容不下聞熹?那明明不是他的錯。”
天道只答:“這不一樣。”
“是因為饕餮他們是您親手創造的,而聞熹是一個意外?”凜玉說,“而且這個意外,是由於您的失誤造成的。某種程度上來說,聞熹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您,聞熹是在為您的錯誤承擔責任。”
“所以您不覺得有愧於聞熹嗎?”
“我無愧於六界。”天道回答這個答案前沉默了很久。
他承認庚辰的作惡是他的失誤,但庚辰的神魂必須回到原本的三十三重天,方是他一直堅守著的亘古不變的正道。
——那時聞熹不明白。如果說自己真的殺人如麻使得六界血流漂櫓也就罷了,但為什麼明明自己什麼也沒做,所有人就都認為自己是“威脅”呢?還是說,他天生如此,這就是他的宿命?
“我相信聞熹。”凜玉道,“您只是不願意相信他。”更進一步說,只是不願意相信自己一直認為著的東西會被推翻罷了。
天道搖搖頭,對凜玉的說法不置可否:“難道你能一直看著他?”
“值得嗎?凜玉。”值得嗎?為了一個與自己干係甚淺的障物,搭上清貴名聲和未來?
只聽凜玉的聲音:“我在此立誓。”
漫山草木被風卷過,唰唰作響。天道盯著凜玉看了許久,直到確認神族之誓被天地聽到。他說道:“我予他生機,望你守諾。”
清風閃爍著細碎的光點,自天道袖中洶湧而出。風拂過洞府前雪白的鈴蘭花,拂過鋪了滿桌的紙張和聞熹撿來的雜七雜八的小玩意,拂過凜玉費盡周折尋來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