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自窗口斜進屋內,柏若風仔細打量站在金光內的和尚,見是個活人,才鬆口氣緩慢恢復平靜,歪了下頭,玩笑道,「大師真非尋常人,這是想通過驚嚇物理超度我來了?」
明空大師把他受驚的模樣淨收眼底,神色並無多大變化,捻著佛珠慢吞吞道,「柏施主,貧僧恭候多時了。」
柏若風一怔,視線掃過明空面上相比初見時增加的少許皺紋,上前半步,厲色反問,「恭候多時?不知大師等我有多久了?」
明空捻著佛珠的動作漸慢,他垂眸思索,「約莫,有十三年。」
何人會等一個嬰兒十三年?「莫非你……」知曉我來自?柏若風再三受驚,無數疑惑布滿心間,恨不得一下子問個清楚,卻又不知一時從哪個問題問起。
明空見他躊躇不語,側身示意他進屋,「施主,我們進來詳談。」
柏若風壓下湧上喉頭的著急,穩著呼吸點了點頭。
會見客人的小廳不大,四周空空,唯獨中間鋪了草蓆,一方矮桌,幾個蒲團,就是小廳的全部了。在柏若風眼中,多少顯得有幾分簡陋。
明空把門窗關好,先入了座。
柏若風不動聲色打量著:在明空正對面的位置擺著一盞茶杯,裝滿了清茶,卻是沒動過的模樣。柏若風懷疑這是剛剛那『皇后娘娘』坐過的地方。
只見明空態度自然把茶杯收走放好,換了另一隻杯子,盛滿熱茶,抬掌示意,「施主,請坐。」
這簡陋小廳,半點不符合他對『護國法師』這名號的想像。難道明空會見帝王也在此處嗎?柏若風掀起前襟入座,他斂下散開的思緒,端正肅容道,「大師等了我十三年,可我想見大師的迫切,遠勝大師。話不多說,我此來只問大師三個問題,望大師如實回答。」
明空聽完,依舊是那副不慌不忙的從容模樣,「施主請問。」
然而他說完這句話後,柏若風許久都沒說話。
午間陽光極盛,本該是溫暖的春日,一片靜默中,柏若風卻覺得遍體生寒,他的心高高吊起,沒有留意到掌心被自己掐的滲血的指痕,「第一個問題,」他上身前傾,牢牢盯著明空大師的眼眸,不容錯過半分足以辨認真假的情緒,「十三年前,你去北疆鎮北侯府,意欲何為?」
「十三年前……」明空大師頓了頓,視線移向緊閉的窗戶,「十三年前啊。」
十三年前,在同一個房間內,他如往常般在寂靜的黑夜中坐禪。
靜下來的腦海宛若一片晴空,偶爾游過幾朵稀少的雲彩。他輕安自在遊行於其中,見萬物生,見萬物滅,緣起緣滅,萬法皆空。玄之又玄中,感覺自己化為天地一部分,一切的煩惱與痛苦就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