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宥丞用毛筆桿戳了戳他肩膀,趁太師不注意時,湊到柏若風后邊,取笑道:「說得不錯。吾都差點信你沒睡著了。」
他當然能猜出來,柏若風完全是憑藉打盹時聽到的那麼幾句,判斷出太師方才的『念經』是在說天元王朝的歷史。
因此,柏若風是靠小時候從作為鎮北將軍的父親那聽到的歷史,結合自己在東宮書房閒逛翻到的皇室的歷史,再結合一些民間野史,腦子瘋狂運轉,邊整合信息邊整理措辭說出來的一番話。
這人還敢說!柏若風氣得咬牙,提筆用墨汁在紙上寥寥勾了只王八,轉身啪的一下,把墨跡未乾的那邊反手摁到方宥丞臉上。
他生氣了?為什麼?方宥丞一臉茫然,他眨了眨眼,白紙就從臉上飄落,掉到地上,露出面上那新鮮的王八墨痕。他還沒說話,柏若風已經迅速轉身,埋頭提筆做出一副有在好好學習的模樣。
方宥丞還在納悶柏若風這一連串動作何意,抬眼就和太師的視線撞上了。
太師擰眉,深深不解,「殿下,您好端端在臉上畫只王八作甚?」
一時間,周圍全都看了過來。
才知道臉上沾了『王八』痕跡的方宥丞百口莫辯:……
時間如流水,一晃幾個月過去了。
方宥丞從小跟隨皇帝參政,皇帝偶爾會把一些不緊急的事情給他練手。
正是六月時節,科舉殿試結束後三天。
傳臚大典剛結束,方宥丞及其近臣因為舉辦殿試時的小失誤被皇帝召去養心殿罵了一頓。出了養心殿,方宥丞轉頭就開始對辦事不力的手下發火。
新鮮的鳳凰花砸在身著杏黃龍紋的人身上,火冒三丈的方宥丞住了口,擰眉,視線從鵪鶉似抖著的近臣們身上移開,陰惻惻轉向花來處。
皇宮花苑內有一棵百年鳳凰木,葉如飛凰之羽,花若丹鳳之冠,花紅葉綠艷得灼眼。然柏若風身上的紅衣遠比美艷的鳳凰花更為耀眼奪目。
看見來人的那一刻,方宥丞才得以從一團糟糕的政事中抽身出來,腦海里取而代之的是某些令人高興的事情,心情自然雀躍,於是得以片刻的清淨,面上的戾氣散了大半。
「殿下,早上好!」少年英氣的面上被細汗潤濕,劍眉入鬢,一雙風流肆意的瀲灩桃花眼獨獨倒映著杏黃衣袍之人。
他撐著粗壯的樹枝起身,輕快地朝方宥丞招手,揚起的笑容乾淨爽朗,連聲調都是高高的,「段輕章和我哥現在去祭孔了。等會文武狀元還得騎馬巡遊,我剛路過時看到大街兩邊都擠滿了人等著呢。」他從樹上跳下來,高高興興朝方宥丞奔過去,「我已經定了窗邊位置,特意來找你一塊去湊個熱鬧,沾沾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