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籠的光很微弱,燭火在昏暗的街道安靜亮著。
柏若風騎著馬進城,一路直奔侯府,夜色朦朧,他沒發現門口立著個人,還納悶怎麼家裡不關門。
直到發現屋門邊上的漆黑『雕像』動了,腳步匆匆朝他走來,從陰影里抬起的俊臉帶著喜意,發上摻了雪粒,黑白相間。他仰頭看著馬背上風塵僕僕的人,喊道:「二弟!」
柏若風一驚,勒住馬繩,馬兒嘶鳴,在原地煩躁踏步。「大哥?天這麼冷,你怎麼在這?」
柏雲起風淡雲輕道:「給你留門。」
須臾,他想到什麼,笑了笑,沖柏若風道,「歡迎回家。」
天色將亮未亮,阿元揣著手取暖,「那不巧,侯爺現在還在軍中沒回。我來時,見世子出門去了,似是軍中有要事。」
「那我去給娘請個安。」柏若風思索著。
他朝門口走去,阿元連忙打開門,寒風趁機呼嘯衝進來,阿元連忙從衣架上拿下件大氅給少爺披上。
柏若風自北疆長大,原先膚色並不白,叫人一眼看去,是帶著些野性的俊朗。就像柏雲起般,誰見了都覺得是親兄弟。
如今去京城呆了七年,皮膚養的白皙光滑,和京城的世家公子無甚兩樣。大氅黑灰的毛領襯得他臉好像在發光,如月般籠著一層光。
間隔了一年,庭院景色有些許變化。柏若風左右看了看,才認出路來。
他帶著阿元進了被炭火烤得暖烘烘的房間,就走這一小段,便迫不及待把身上厚重的外套除下,跺腳抖掉雪粒,喊道:「娘,你用早飯了嗎?爹他們去營里了,我陪您吃點?」
室內傳來應聲,還有陣陣壓抑不住溢出的咳嗽聲,顯出屋主人身體多麼虛弱。柏若風皺眉,腳步急了些,繞過屏風走過去。
昏暗的榻上半躺著一個婦人,哪怕在屋內也穿著厚厚的衣物。一頭烏髮摻了銀絲,她唇色蒼白,然而精神極好,見到今年才弱冠的柏若風時,眼裡更是發著亮,比外邊的太陽還要耀眼幾分。
「若風,你回來了。」她眉眼彎彎,仿佛柏若風只是出去了幾日,而不是一年。
「好像又長高了些,過來給娘看看。」陳芸朝他伸出手,攤開的右手掌心,並不如柏若風在京城見到的深閨貴婦那樣是柔嫩白皙的,相反,上面遍布繭子和傷痕。
侯夫人到底是戰場磨礪出來的巾幗英雄,其名並不輸於其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