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家三兄妹都跟過父母呆過天元關,自然知道一個監軍在軍里的重要性。原本的老監軍還抱過小時候的他們,人和和氣氣的,有什麼都好商量。
可惜已經告老還鄉。
柏雲起提前託了人送信說會回來。柏若風不見外,直接去他院子裡等他,繞了一圈,乾脆進了書房。
書桌上擺著看了一半的兵書。柏若風拿起來翻了幾頁,發現這本兵書還是少時父親給的,封皮已經翻爛了,上頭還有筆記,新的筆跡和舊的筆跡交雜在一起。
這本書他看過。柏若風露出懷念神色,指尖撫過紙上的痕跡。
門外進來一道暗紅軍服身影,挺拔高大,手中拿著了盤糕點。赫然是剛從天元關回來,換了一身便衣的柏雲起。
他面色還殘留著疲憊,目光從柏若風手中兵書滑過,落到柏若風面上,「熟悉吧?這本兵法你也學過。我學得不如你好,爹常說你自幼聰慧,就是不愛與人來往。若不是你沒那意思,這世子之位給誰還不一定呢。」
他語氣輕鬆,閒話家常般隨意,仿佛世子之位是什麼瓜子花生之類的說給就給、說讓就讓的東西。不待柏若風反應,便兀自尋了個椅子坐下,翹著腿來給自己倒了盞茶水。
「大哥何必妄自菲薄?」柏若風把兵書放回原位,從桌後走出來,茶褐色的眼眸看向面前人,純銀鑄就般清亮的聲音微微上揚,「長幼有序,大哥原就比我長三歲,世子之位當之無愧。」
「哎喲,這是哪本古書里的榆木腦袋成精跑出來了?」柏雲起把瓷白茶壺放好,撐著下巴取笑他的迂腐,「咱們柏家可不興長幼的規矩,誰能誰上。小妹若是遠在你我之上,唔……做世子是有些困難,但學著母親那樣,以後掌管柏家軍也不是不可以的。有時候,軍權可比爵位管用多了。」
「再說了,妄自菲薄那四字有一個能和我沾上邊嗎?」柏雲起捏起一塊糕點,丟入喉中,笑吟吟看著站著的柏若風,「我知你清狂,打小就不愛搭理人,也不愛說話。但有時候聰慧就是藏不住的。」
他單手支著下巴回憶了一下,「就說你十一歲那年吧,我記得最清楚。」
「十一歲?」柏若風抱臂而立,挨在書桌邊,對柏雲起的說法有了幾分興趣。他抬頭看著三角形的屋頂樑柱認真想了想,「我好像沒做什麼吧?」
小時候,他怕表現出來與普通孩童不同,向來都低調示人。
雖然想這麼做,奈何現實還是太難了。擁有羞恥心的他和孩童很難做到一樣,尤其有柏雲起作對比。柏若風表現出來的就是異常的乖,甚至被發現能聽懂大人說話,因此被視為天賦過人。
比如有一回,六歲的柏雲起滾了一身髒乎乎的泥巴,還捉了只漆黑的甲蟲過來,神神秘秘告訴弟弟:這是他好不容易抓來的寶貝,要分享給弟弟吃。
看著那隻逐漸靠近的屎殼郎,三歲的柏若風神色逐漸變得凝重。他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拍開了柏雲起的手,「你從哪捉的蟲子?」
被拒絕了的柏雲起兩隻葡萄眼委屈巴巴看著他,似乎不懂弟弟為什麼要拍開自己,他稚聲稚氣說:「馬便便那挖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