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柏若風被他搖醒,終於睜開了眼,琉璃雙眸冷冷淡淡,沒有絲毫感情地看著他。
「若風!」方宥丞的喜意還沒湧現。
面前的人開口道:「丞哥,我走了。」
方宥丞一怔,眼前的人影化作星星點點。鎖鏈再如何纏緊,卻什麼都留不下來。
東宮內,趴伏在偌大書案上的人渾身一顫,竟險些從椅上摔下。
邊上悄悄打瞌睡的春福嚇了一跳,連忙衝上去扶住太子,「殿下小心!」
這一扶,才發現太子內裳濕透,出了一身冷汗,呼吸急促,面色蒼白。
「殿下?殿下是做噩夢了吧?」春福連忙給他後背順氣,示意伺候的其他人快把熱水送來,「先喝點水壓壓驚。」
方宥丞捂著跳動不止的心臟,被那光怪陸離、又意有所指的夢嚇得半晌回不過神。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方宥丞知曉他曾動過怎樣的卑劣心思,也知曉這個夢分明是他給自己的警醒:他絕不會重蹈皇帝覆轍。
喝了幾口熱水,緩過神來。方宥丞挪開手,才發現手臂下壓著張還沒處理的帖子。
從見君山回來後,他把柏若風安置去偏殿休息,自己卻心煩意亂睡不著,索性來處理積壓的事務。
離京城約莫一百公里的景縣有盜匪占山為王,當地兵力不敵,景縣又不靠近四鎮將軍的區域。官員拿他們完全沒辦法,上報到京城來處理。
方宥丞打算從手下三大營中調一支去專門處理此事。
然而曜國重文輕武已久,兵力積弱。他正忙著解決地方戍兵幾乎是些老弱病殘的問題,能用的、信得過的武官都派出去了。眼下沒有可用的將領。
在思考人選時,他竟就這樣睡了過去,做了個難以忘懷的噩夢。方宥丞捏了捏酸痛的鼻樑,抬頭見一片金輝亮堂堂地照進殿內,已是晨間。
方宥丞清醒過來,第一句話便是問:「柏若風呢?」
他實在被那夢嚇到了,現在要見著人才安心。
春福猶猶豫豫,不知該說不該說,「柏公子他、他去御膳房了。」
「御膳房?」方宥丞皺眉,「他去那做什麼?」
春福如實道:「柏公子醒來後,說是這幾日見殿下勞累,心下實在不忍,要給殿下準備藥膳補補身子,先去了太醫院讓太醫們抓了副補藥,然後拎著往御膳房去了。」
聞言,方宥丞笑了一聲,轉眼斂了笑,起身,面容凜冽,「別跟著,吾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