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若風瞭然道:「那你為什麼選我?」他挑了挑眉,「丞哥,你這路子是不是走得有點野啊。」
柏若風雙指夾起那摺子,笑意盎然,「首先,我雖然隨父兄上過戰場,但可沒領過兵。其次,我沒參加過武科舉,是個連紙上談兵都不會的草包。京師三大營可是京城郊區部署的最精銳的軍隊,步兵、騎兵、火器樣樣具備,隨便擇幾百人出來都是精英,他們可未必願意聽我的。最後,你若一定要如此行事,除了塊令牌,我也拿不出叫人信我的事來,說不定,在剿匪之前,他們先把我解決了。」
「沒打算讓你直接領兵。」方宥丞頓了頓,一把奪過他手中晃蕩的摺子,拍在桌上。
「我會安排好總兵的人選。但我需要你去做副將,」他沉沉黑瞳若深淵,凝視著眼前人,鋒芒畢露,「吾絕對信你,但不信旁人。」
柏若風與之對視,在心裡掂量了一下事情的重要程度。
半晌,他垂眸,站起身,左右拉了拉手臂,滿不在乎道:「好吧,我就當去踏青咯。好睏啊,我打算回去睡個回籠覺。你安排吧,我都聽你的。」
他打著哈欠,整個人繃直時像艷紅的弓臂,充滿著張力。
腳步聲從書房逐漸離去。方宥丞敲著桌面思索著領兵人選,論首選,他當然最屬意柏若風。他看上的人,遠沒有表面那般紈絝無用。
上書房裡請的先生都是高官大臣,教授武藝的太傅便是最高階武官的大將軍。
大將軍愛才,知曉柏若風是柏望山小兒子後,看柏若風的眼神就不對了,時不時就下個絆子,提個訓練難度,還以懲罰的名義給柏若風加訓。
柏若風有沒有真的領過兵,北疆離得太遠,方宥丞無從得知。只看柏若風這些年對大將軍的『找茬』遊刃有餘的態度,就知道不比考上來的武官差。
但是怎麼才能讓這懶骨頭願意幹活呢?此次剿匪就是個送上來的機會。方宥丞心中定下了領兵人選,提起硃筆。
他決定下一步險棋。
春福恭恭敬敬送上熱茶,低聲道:「殿下,童公公來了。」
除了皇帝身邊伺候的太監總管童英,能讓春福叫『童公公』的,宮內沒別人了。方宥丞唇邊上揚的弧度下拐,滿臉不虞,「父皇召我?」
春福肯定了他的猜測:「是。」
方宥丞不耐煩地起身,拍了拍坐皺的衣服,大步往門口走去。走到一半,他想起晨間柏若風折騰出的事,便喚春福去準備些補品。
怕春福沒聽明白拿錯,方宥丞特地囑咐道:「挑些補氣血的。再準備一份助孕的,送寧皇后宮裡去。」
若風說的沒錯,趁父皇還在,他的確需要一個弟弟了。方宥丞想。
皇帝方懿近幾年修身養性,養出一身仙風道骨的皮囊。方宥丞去見他時,見皇帝身著黃袍,頭上簪了蓮花冠。
哪來的蓮花冠?方宥丞沒忍住,朝他腦門上多看了幾眼,就被皇帝斥責不敬尊長了。
皇帝脾性越發大,方宥丞左耳進右耳出,就算唾沫星子砸臉上,也是副死了爹的臉,叫皇帝越看越不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