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話?柏若風心下一跳,條件反射看過去,對上一雙滿眼是他的眸子。
那雙眼或許不是多麼溫柔,或許不是多麼和煦,甚至有些忐忑,然而此間真意遠勝其他。
「龍武軍是我的,也是你的。剿匪是送你的軍功,衡量這麼多是為了你的安全……總之,」方宥丞頓了頓,「做這麼多,只是希望你願意留在我身邊。」
權利、金錢、美人都無所謂,他最怕的是柏若風無所求。沒有什麼比實權更牢固的東西了,一旦擁有就很難割捨,最好是有了利益糾葛,再也無法離開他身邊。而且柏若風心軟,若是知曉他身邊沒有信得過的人,肯定願意留下來幫他。
以後他為帝皇,他作他的大將軍,就算兩人不能一起,能日日相見,他便足以滿足。
往前類似的剖白方宥丞不是沒說過,柏若風從沒往別的方向想。
可自從那夜後,哪怕再如何克制,柏若風沒法像以前那樣去想這段話了。柏若風斜著眼看面前的太子,掂量著什麼,卻始終不發一語。
方宥丞摸不清他態度,躊躇問,「你還生氣嗎?」
不生氣了,只是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柏若風仰頭看了看裝潢華美的天花板,忽然轉了個話題,道:「奇了怪了,你今天說了好多話。」
方宥丞不解其意。
柏若風又道:「我記得你以前性子沒這麼好。」追著解釋,不像是方宥丞能幹出來的事情,他還記得這傢伙以前刺的很。
方宥丞沉默了。
有些事明明早已說過,可柏若風忍了又忍,沒忍住再三勸道:「你對我有所求,我卻不可能給你想要的。方宥丞,別在我身上浪費心思了。」
「你可以一直拒絕。」方宥丞聽懂了,他眸色微暗,本就漆黑的眼睛沉鬱如墨,「但不能要求我放棄,那是我自己的事了。」
柏若風忽然笑了,半是真心半是玩笑,睨著他道:「難道你以為你這般,我能全然無視嗎?倒讓我覺得自己是個折磨人的劊子手。」
他從懷裡夾出那枚隨方宥丞長大的羊脂白玉,放在方宥丞面前桌上。視線擦過方宥丞面上,他勾唇,輕輕一笑,漫不經心道:「這麼珍貴的東西,殿下好好拿著。以後再有事,還是給末將令牌吧。」
就好像只是做了個簡單的交接,柏若風沒有一點留戀,放下玉佩抬腿離開。步步生風,掀起的紅衣若火蓮搖曳,東宮內的溫度似乎都隨著他離去而降下。
方宥丞看著他離開書房,捏起玉佩緩緩坐下。被拒絕似乎是一件永遠無法適應的事情。他撐著額頭,閃過無數思緒,紛紛揚揚,沒有一個能教他怎麼做。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想法能寬慰自己:至少,他沒有推辭統領龍武軍。
柏若風不知他所想,只道玉佩珍貴,不是他該拿的。此刻他腦中嗡鳴,亂糟糟的思緒一團團壓迫著他的神經,叫他生起頭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