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若風以為他是在乎段丞相——段輕章人雖不錯,卻甚是迂腐,在他心裡,怕是對錯不算重要,重要的是子告父為逾矩,是為不敬,因此向來不摻和段公良那些事。
柏若風沒忍住,搭在人肩上的手臂一彎,兩人距離拉近。他挨著段輕章慫恿道:「段大哥,家裡多一個舉人可是好事啊!你真要眼睜睜看著你父親干糊塗事?」
「糊塗事?」段輕章看了看他,神情自若把肩上的手掃下來,帶著幾分懷念道:「你還真是一如既往。」
這回輪到柏若風滿腹疑惑。
段輕章嘆氣道:「昔日東宮暗牢,你本可以袖手旁觀,仍選擇救了我一命。而今事情與你無關,你卻帶著人來了。濟人之急,救人之危。柏若風,我遠不及你。」
他很懦弱,鮮少違背父親之意,更難有如此隨心所欲的時候。
「哦?你不說我都忘了,這可真巧了,你兩都欠我一條命。」柏若風故意岔開話題笑道,「你今日幫他一把,不也『隨心所欲』做到了你曾經做不到的嗎?」
段輕章肩背始終挺直,聞言只是無奈地搖頭。
這神態,不知道到底是拒絕還是什麼。段重鏡擔心自己的小命,忍不住插話,「段公子,那您……」
「還叫段公子?」段輕章打斷他的話。
段重鏡愣住了,他欲言又止,最後揪著衣擺,看向柏若風。
「看他作甚?」段輕章明知故問,此刻不疾不徐道,「說起來,我以前就羨慕柏雲起能有個兄弟作伴。」
他清風朗月一笑,定定看著段重鏡,「不過以後,不用羨慕了。」
段重鏡心下一跳,但想到段相,心裡就像有根刺,沒能應下。他頓了頓,「你打算如何做?」
「離科舉尚有幾月,你既是遠道而來,又無家眷,不是客棧便是賃居。不如直接去相府住。」段輕章蹙眉道,「暫且住我院子吧。你的事情我會去和父親商議,不會再有人追殺你了。」
段重鏡眼裡顯出警惕,「不行!」他急得一下站起,腦袋卻撞倒了馬車頂,發出脆聲。
還說是什麼年少成名的天才呢!都不知道這人是單純還是單蠢。若不是外頭正是市集,內里又有個柏若風,段重鏡恨不得立刻跳窗逃跑。
他後背貼著窗框瘋狂搖頭,「那不成了瓮中捉鱉?我才逃出來,萬一你們父子都要殺我,我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再退一步說,哪怕你是好的,萬一你父親要殺我,你攔得住?!」
段輕章捏緊了指腹,眼睛直視他,沉穩道:「我攔得住。」
段重鏡睜大了眼,「你攔得住個屁啊你!」他氣出粗話來,「若不是柏公子替我說話,你剛剛分明想和那誰同流合污!」
「你們一家子都不是好人!」段重鏡激動道,但話音剛落,他腦海里一閃而過兩個女子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