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現在,父母已逝是既定事實,家中早已物是人非了。柏若風喉頭微動,想告訴她或許大哥還在世上的消息。然轉念一想,大哥下落不明,月盈還在修養身體,若是空歡喜一場,豈不是白白傷了小妹的心。
柏若風抬手攬著她肩膀,引著她慢慢往前走,安撫道:「你還小,以後你還有很多機會,去慢慢欣賞這座城。」
「城不重要。」柏月盈搖搖頭,停住了腳步,「十年,百年,或者哪天我們都不在了,這座城還在這裡。我最關心的始終是人。」
她仰起頭,對柏若風道:「二哥,我知道你有事要去做。但是答應我,照顧好自己好嗎?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不管以後我們各自分散在世上哪個地方,我都衷心希望你能好好的。」
隔著白布,柏若風仍能感覺到那股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攜著血脈相連的純粹與深厚,帶著靜默無聲的真摯與關切。
柏若風抱住她肩膀,垂眸,是關切,也是某種默默告別,「月盈,我和你想的是一樣的。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晚間,柏若風看著柏月盈喝完藥,才走出廂房。
他找來元伯,詢問歐陽閒住的地方。元伯隨即給他帶路。
「今日他有出門嗎?」柏若風問。
元伯嘆息道:「侯爺昨日特地吩咐,我們當然會把人看好了。只是歐陽公子甚是不喜,還是小姐好言勸說才讓他留在院內的。」
「辛苦你們了。」柏若風無聲念著歐陽閒的名字。
昨日之前,他怎麼都想不起來『歐陽』這個姓氏在哪聽過,直到見到了方宥丞,他才回想起來。
想起樹林裡的那座孤墳,想起了方宥丞抱著皇后骨灰獨自站在墓前的落寞身影。
他怎麼就忘了呢?柏若風揉了揉鼻根。對怎麼『報恩』已經有了眉目。
到了亮著燈的客房前,元伯率先敲了敲門,「歐陽公子,我家侯爺想和你聊聊。」
門很快便打開了,歐陽閒掃視過門前的人,側身讓出空位,比了個『請』的手勢。
「元伯,你去忙吧。唐言,你在門前守著,我和歐陽公子有些事情要說。」柏若風吩咐完,獨自進門。
房內只有二人,留出了一片交談的空間。歐陽閒把門關上,眉目冷淡。他抱劍而立,拒人於千里之外。
眼看一席華貴紅衣的年輕男人悠悠坐下,渾身氣度不凡,鬆弛有度,似有備而來。歐陽閒皺了下眉,單刀直入,不悅道:「侯爺,我是個粗人,有話便直說了。」
他完全沒有坐下的意思,站在原處道:「您口口聲聲說我是令妹恩人,今日卻吩咐管家與守衛不讓草民出門,這是否是變相的軟禁看管呢?」
雖沒明說,話里話外指責柏若風恩將仇報的意思卻很明顯了。
柏若風對歐陽閒的不滿早有準備,他有心與之交好,聞言聳了聳肩,抬起手肘擱在桌上點了點,對歐陽閒道:「所以,我這不是來和恩人消解誤會來了嗎?」
他這句話,把本來凝滯緊張的氣氛攪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