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雨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麼,等你休息好了再說。」方宥丞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著。
柏若風點點頭, 失魂落魄往屋子裡走了兩步。
周圍空蕩蕩的, 他頓住腳步,立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 轉身走回去,拉著原地不動的方宥丞手腕捏了捏,問:「那你呢?不進去嗎?」
方宥丞一怔, 似是沒想到柏若風會來問他。既想一口應下,又有些顧忌。
他薄唇微動,眼神柔和,卻說了謊:「我得去買糖蓮子啊。你先回去休息, 等會我去尋你, 好嗎?」
柏若風視線輕飄飄掠過他身後的唐言,落到方宥丞臉上, 沒有出聲。方宥丞以為柏若風不樂意,抬手回牽對方, 想著先把人送回屋子。
沒想到柏若風只是盯了方宥丞一陣,就鬆開了手, 點點頭, 低聲說了個好字,回屋去了。
等柏若風一走, 方宥丞背手而立,冷聲道:「帶上信物,去大理寺獄提一個死刑犯過來。」
此處沒有旁人,唐言眼觀鼻鼻觀心,應聲後飛速離開。
不過半炷香時間,唐言已經提了一個囚犯回來。那囚犯五大三粗,滿臉橫肉,兇狠至極。然如今口中被塞了碎布,任他眼球瞪得滿是血絲,都哼不出一個聲來。
方宥丞回過神,沒有看那眼刀子能殺人的囚犯一眼,信手指著眼前的雞血陣,「放陣中。」
凌亂的院子間布下一個凹槽滿是血跡的法陣,中間幾具髒兮兮的雞屍。任誰一看都知道是要血來做引子的。
砍頭不過一睜眼一閉眼,放血可比砍頭可怕多了。死囚大驚失色,作勢要逃,被唐言一腳踹進陣中。囚犯像蛆一樣扭動著,試圖逃生。唐言索性把人打暈。
就在他拎著劍打算下手時,邊上站著的人忽然發話:「等等!」
若細細探究,會發現那話里一絲幾不可聞的慌張。唐言提著劍垂眼看著方宥丞,等待著主子的下一步命令。
然而,他那向來雷厲風行的主子,而今卻難得怯懦了。若唐言抬眼直視聖容,能看到方宥丞面上顯而易見的遲疑。
方宥丞張了張口,始終說不出話來。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臨到陣前,卻開始猶豫不定。他閉了閉眼,有些自厭,身側的拳頭緩緩捏緊。
可是萬一人血有用,萬一成功了呢……
那柏若風,豈不是就會永遠離開他?
理智在不斷搖擺。明明是早已下過決心的事情,當選擇真的擺在面前,要他親手抉擇時,卻依舊叫他心慌,無法做出抉擇。
真可笑。方宥丞想,不過一個嘗試,可他竟連一次嘗試都開始害怕了。
萬一呢?
他此時才發覺,自己竟承受不起這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