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言的沉默在兩人間遊蕩著。
就在方宥丞以為柏若風不會回答,打算換一個話題時。柏若風嘆息著,躲開了他的視線,「阿丞,你在我心裡,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同樣的,也沒有任何人能替代他們。」
「是嗎。」方宥丞喃喃著,口中的苦意蔓延開來。
過了一陣,方宥丞不死心地問:「那、那我不能和你一起走嗎?」話剛出口,他自己也意識到實施可能性的渺小。
柏若風無法理解,他慢慢皺起了眉,視線在這張丰神俊朗的面容上逡巡,似乎在確認對方是認真還是玩笑,「放棄一切、放棄你生活的這個國度,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嗎?」
方宥丞沒有吭聲,但顯然在思索這個可能性。
「別傻了。」柏若風輕笑一聲,輕輕撓了撓方宥丞的掌心,「阿丞,你是曜國的皇,你有自己的職責在身,你還要把欣兒帶大……除了我,你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拋開一切去一個對你完全陌生的地方,並不是一件好事。」
說到最後,柏若風頓了頓,語氣肯定道:「沒有任何人值得你為之放棄一切。哪怕是我,也一樣。」
越是被否認,方宥丞的慾念反而越是強烈。
儘管知道柏若風是在為他著想,方宥丞與之所想卻並不同,他道:「放棄一切?我的一切是什麼呢?固然,別人看我,錦衣玉食,大權在握,這樣的富貴日子所有人都想要。但說句不食肉糜的話,這些對我來說卻並不是最重要的。」
柏若風不解道:「那於你而言,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方宥丞久久注視著他,沒有開口。
柏若風眼神疑惑,須臾,他反應過來了,頗有些受寵若驚的不可置信。連輕輕撓著方宥丞手掌心的動作都停止了。
他確認般道:「阿丞,我記得你不是會困於兒女私情的人。」
方宥丞搖搖頭,「或許你難以理解。」
「父母兄弟,是可求而不可得的奢侈。政事、兵權、禮儀……都不過是枯燥的死物,日復一日。無人聞我,無人懂我,生活本就是一潭死水。往下看去,儘是低伏的頭顱,他們都離得遠遠的。我的周圍是無邊的寂寥與空曠。」方宥丞緩緩反手牽住他,「貫穿我整個人生,且還能一直陪著我,給我帶來數不盡『驚喜』的,從來只有一人。」
柏若風久久失語,他腦海亂糟糟的,竟不知自己會影響一個人這麼大。仔細想來,方宥丞身邊除了臣子與侍從,的確不見幾個知心人。
不,準確地說,是沒有。
皇權於柏若風而言,本就是歷史書上的東西,哪有這裡的人那般根深蒂固的惶恐和臣服。而他當初,不過是因為旁觀者的冷漠和膽大妄為。
他的一切與太子都是截然不同的,又是太子所不可能擁有的。對方宥丞而言,大抵就如同飛蛾眼中的光。
可是即便是這樣,柏若風閉了閉眼,捏住方宥丞的手,艱澀道:「對不起,阿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