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鹿為馬何其容易。
此處離曜國好些距離,他們若這麼匆忙就把人劫走,怕是沒出國境,就被女帝下令以劫掠越國官員的名義瓮中捉鱉了。
他得和柏雲起好好談談,這就需要一個隱蔽的、能說會兒話的地方。柏若風四處張望著,看到遠處掛著彩燈籠的高樓,眼睛一亮,「那裡白天不開門,而且人員混雜,適合得很。」
公子想去青樓?他不得被主子宰了!唐言驚恐萬分,忙擺手道:「公子三思!」
然而柏若風已經扛著人大步沖花樓去了,唐言追都追不上。
盈滿香氣的房內,柏若風搬了個椅子挨著柱子,再把齊雲五花大綁在椅子上,免得這人逃了去。
打從和齊雲照面起,柏若風就感覺到了強烈的違和感。
是演技太好,還是這人真不認得自己了?
在齊雲身上,找不到信物。柏若風想了想,拉起齊雲右手仔細查看,食指和中指間赫然藏著枚黛青色小痣。
是他哥沒錯。柏若風眉眼松展開來。
一般來說,很少人的痣是青色的,柏雲起也不例外。
柏雲起七歲,柏若風四歲那年,柏望山給找了夫子來教書畫。
這年歲的孩童好奇心厲害,精力旺盛,柏雲起對自己身上的痣感到好奇,覺得是髒了,擦著擦著,摳出血來想把它弄掉。
學繪畫時,需要用花青調墨上色。柏若風人還沒桌子高,撅著屁股趴在書桌上認認真真點著屋頂,聽見後頭一陣噼里啪啦,回頭見桌上空蕩蕩一片。
人呢?他貓下腰往桌下一看,柏雲起頂著打翻了的宣紙筆墨,渾身亂七八糟的顏色,傻兮兮朝他笑著。
走過來的夫子氣到鬍子都直了,「世子,你這又是在做什麼?」
柏雲起一臉茫然,「宣紙好滑,我看弟弟能趴上面畫畫,為什麼我就滑下來了?」
夫子嘆道:「二公子還小啊,你這體重身高哪能學他?」
柏雲起委屈地看著夫子,被拉出去清理身上的髒污。
等柏若風把屋頂填完色後,換了身衣服的柏雲起高高興興跑了回來。柏若風隨意瞥了一眼,見他右手染了一片黛青色。
再過幾天,這些顏色都褪了去。
但許是傷口破損的原因,柏若風記得很清楚,後邊柏雲起大呼小叫著給他看自己手上的青色的痣,還問他自己是不是得了絕症,哭嚎著把收藏的木劍之類的東西要送他。
盯著齊雲一無所知的昏睡的面容發呆,從兒時記憶回過神來的柏若風眸間一片暖色,不由嘆了口氣。
門外響起了規律的敲門聲。
柏若風捏了捏鼻根,頭也不回道:「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