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若風反問:「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第一次,可以是齊雲醒來時見她第一眼的時間,也可以是當年柏雲起救她的那個時間。
秦樓月深呼吸一口氣,不知為何,明知不宜再起衝突,但她仍選了房內的人或許並不喜歡的答案,「是傍晚,夕陽下山,餘暉漸消,即將入夜之時。」
或許這是她一生都難以忘記的一夜。
不知前情,柏若風自然對這個答案沒什麼感覺。唯一的感慨不過是越帝記得真清楚。「那你明日晚上再來,我有樣東西,想給你看。」
秦樓月答應了,帶人離去。門外恢復了安靜。
方宥丞從房內繞出來,見柏若風坐在廳間椅子上喝茶,對桌上的信若有所思,便開口道:「此次她勢必要見面,明知危險,為什麼不現在走?還要和她約明晚。等她回過神發現不對,隨時都有可能衝進門。」
「還差一點,使團這會兒很可能還沒出越國邊境。快馬加鞭封鎖城門還是有可能的,都到這時候了,這個危險不能冒。」柏若風搖搖頭,「我得讓她以為我是『齊雲』。」
方宥丞瞭然,「你想讓她發現這封信,再發現『齊雲』逃跑,引她追捕我們,好掩護使團離開。」
柏若風一手握著茶盞,一手拉著他袖子輕晃了兩下,勸誡著:「陛下,這次是真的危險,您就別跟著我了吧。」
方宥丞拍掉他的手,忽然彎腰,湊近了,問:「你喊我什麼?」
不對嗎?柏若風想了一圈,沒想出來問題所在,「陛下?」
於是他眼睜睜看著方宥丞掀唇笑了,抬起拇指擦了擦他唇邊水色,「知道我是陛下,倒反過來給我下令?膽子肥了啊。」
「那……真被抓了,曜國怎麼辦?」柏若風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非戰時,一國之君被剛簽了友好契約的敵國生擒,他想都不敢想後果。
方宥丞拿起他手中杯盞,喝了剩下的茶水,聞言斜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曜國皇后,操心那麼多做什麼?」
柏若風氣不過,抬起腳尖『踹』了他一腳。
方宥丞捏著茶杯一愣,反應過來後垂眸笑了笑。他並非是個生性愛笑的人,只是忽然發覺不管是在哪裡,情勢多危急,只要柏若風在他邊上,他們就總能尋到樂子。哪怕是像這樣打鬧,都無端讓他開心得很。
柏若風收拾好兩人留下的痕跡,把信封擺在桌面中心,背好方宥丞帶來的包袱,一副整裝待發的模樣。
回頭見方宥丞還在那優哉游哉倒茶,柏若風上前去把他拽起來,「別喝了,大爺,快走了!」他算了算路程,「這回真要亡命天涯了。」
方宥丞像春遊般不見絲毫著急,跟在柏若風后頭輕輕鬆鬆從窗口翻上去,等一路順著牆角躍上屋頂,他盯著身前那青竹般的身影,忽然小聲道:「怕什麼,我護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