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師坦然:「嗯。」
「不過,你答錯了。」劉景珉點點他的鼻尖,道,「如今工部尚書是為王憲知的黨羽,王憲知,是那柳昌退位前一手提拔上來的親信,現在穩穩噹噹坐在尚書左僕射之位呢。」
「那我再問你。」劉景珉背著手,道,
「你可知陵南王名叫什麼?」
林師摸摸下巴:「若我沒有記錯,陵南王單名一個乾字。」
「我倒是好奇你師出何人了。」劉景珉笑起來,也不言他說的對也不對,道,「知朝野曉百官,再看你手上這本書,莫不是師從哪家隱於河川的前朝太師?」
林師笑著搖頭:「過去家師自稱鄉野農夫,他聽了你這話大概只會叫你莫要嘲笑他了。」
院中逗留了片刻,劉景珉招呼林師上馬:「走了。」
林師仰頭看他:「是有新進展了?」
「進展?」劉景珉笑了一聲,「沒有,日頭正好,帶你去城中遛遛。」
「可....」林師捧著書頁猶豫。
「走了。」劉景珉抽出他手中的書頁,置於桌上,再伸手拽他,「紙上得來終覺淺,帶你去見見人生百態。」
清風拂面,策馬掠過街。
到了這平康坊,林師才真覺劉景珉嘴裡說不出一句正經話。他皺著眉推開一位伸手摸過來的姑娘,跟著劉景珉的步伐硬著頭皮往深處走:「這就是你所說人生百態?」
「然也。」劉景珉扇子一開,反倒答得坦坦蕩蕩,學著他會說的語氣道,「難道這青樓坊間的人生,便不是人生了?」
林師被他堵了個啞口無言,又被旁邊哪家姑娘的一聲「小郎君~」叫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平康坊是長安城中夜夜笙歌處,各色青樓酒樓五花八門。有美嬌娘穿著薄衫站在木雕梁,紅燈籠門口,持著一把流螢小扇在風中搖曳。有大腹便便的地方富商一手抱一個,也有哪家風流公子講著漂亮話,逗得懷中姑娘掩面咯咯直笑。
清風樓便是這平康坊內鼎鼎有名的花酒樓,名字起得風雅,卻是個實實在在的花天酒地處。樓棟前門口還掛著一副匾,上面「清風樓」二字寫得龍飛鳳舞。說是哪家大人在此處流連忘返,聞此樓名曰清風,甚感風雅不俗,便大筆一揮,提了這一匾。此後這平康坊各家紛紛效仿,名字盡向文人雅士偏愛的字眼上靠,一時間什麼澗月閣,若水樓層出不迭。
名字再怎麼翻出花樣,風月地卻還是那個風月地,美嬌娘還是那些個美嬌娘,行客人還是那些個行客人,只是嘴上添個響頭,說起來去那若水樓吃個酒,聽起來正經好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