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說,不無可能。」劉景珉肯定了他的想法,卻又搖著頭,掰著手指同他細說,「但他的情況又與我不相同。其一他是有累累戰功的將軍,是從底層一步一個腳印,靠著敵首一步步爬上來的,對大齊忠心耿耿,對那把皇椅的位置亦沒有威脅;其二,聖上不疑他,那對長安那幫群臣來說,拉攏他,收買他,要遠比弄死他有價值得多。」
林師道許是自己想多了,便再沒有繼續方才的話題。
劉景珉細細思索片刻,又同他道:「我本也覺得不同,但你這般提起,我忽然又想到一事,倒也拿不定了。你可還記得長安的那位楊大人?我請命前來西北時他曾叫住我,勸我不要去,我不解其緣由,他也不同我過多解釋。」
「他道,我於西北的處境,遠比那些出生入死的士兵要更加危險。」
聽者有心,林師被他出口這一句嚇了一跳,怎道他這一趟竟能如此危急,心中難免升騰出一陣擔憂,袖中的手便不由地拉住劉景珉的衣袖,帶著些焦急,語速也變快了許多:「楊大人此話是何意?」
劉景珉攤手聳聳肩,表示自己也無解。他倒是一身輕輕鬆鬆,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全然沒有緊張感。似乎又有些享受林師為他著急的樣子,道:「那你快幫我想想,他還留下這句,不願看少年人重蹈覆轍罷,又是什麼意思?」
「重蹈覆轍?」林師垂著眼睛,喃喃重複了一遍他的話,「少年人......重蹈覆轍......說他少時是他曾經經歷過什麼?」
他又補充:「亦或者他的學生,他的後輩......」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人摸不著頭緒,劉景珉也並未寄希望於林師眼下能分析個所以然來,只是想看他垂眸側面,靜靜思考的那副模樣,只覺得甚是好看,叫人賞心悅目的。
看了一會兒,葉語安突然一聲「到了」,才終於將他這般戀戀不捨的目光扯了回來。
此處一片開闊地,草長至沒過人小腿,葉語安提著劍,幾步跳進去,朝林師喊著:「師兄,快來同我對練!」
她找此人煙稀少處,本是既希望於林師能用上那師父親傳的咒法,像從前在山上那樣痛快打上一番,可無奈劉景珉就在一旁——他尋了塊軟和的草地仰面躺下,還隨手逮了只草里的螞蚱。
於是林師只是抽出了劍。
雖然他並未作為師父的劍術親傳,但蔣子道作為師父,還是傳給他一把佩劍,名為撫天。儘管它似乎看上去並沒有涓溪那般奪目,也未有那樣聞名。
但若是師父舊部,也許也是容易認出的。
林師後來才恍然意識到,也許除了那句「願歲並謝,與友長兮」外,那位老翁還認出了這把撫天。
葉語安試了幾招新拭,出得不急,也未帶殺意,林師勉勉對了幾招,倒也接得上,兩人來來去去幾回間,林師幾次看向劉景珉的方向,見他正叼著一根草葉,看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