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傳來,那聲音說,林師,瞧我帶回來了什麼。
林師放下手裡的書,起身往外瞧。
一個半大的孩子躲在師父身後,穿的是料子上佳的絲線繡紋襖裙,可是經過一路奔波,已經沾了不少灰;丸子頭也散了一邊,被重新紮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他師父的手筆。
可師父好像還挺滿意似的,摸摸那孩子的頭,對她說:「這是你師兄,林師。」
那孩子眨眨眼,脆生生地叫他:「師兄,我叫葉語安。」
山上從此熱鬧了許多。
......
葉語安剛來那會兒,總是做噩夢。
夢中驚醒,哭著去找師兄和師父,林師就拉著她的手,唱著不知從哪裡學來的小調。若是葉語安還是睡不著,索性就不睡了,師父帶著兩個小徒弟上房頂數星星,講故事。
他拿著一把蒲扇,躺在屋頂,伸著胳膊給他倆扇涼風,又不時拿扇子點點夜空。
看見了嗎,那是銀河,
那頭的夜空,是玄武七宿,
師父考考你們,九野又是哪九野.....
師父講的故事又太無聊,講著講著,就又延伸起了易經禮記,葉語安聽上兩句就要睡著,只有林師聽得認真,有時還要問上一二。
無數個夏夜裡涼風習習,流螢似盞,停留在發梢,像是落入凡間的星星。
......
後來林師跟著師父學咒法,學運氣,葉語安也跟在後面,拿著小木劍扎馬步。
林師在屋裡讀易經禮記,寫毛筆書法的時候,葉語安扒著窗外的樹掏鳥蛋。
林師隔著窗戶,拄著頭,翻一頁書,瞧一眼窗外,翻過第五頁的時候,聽見窗外人「哎呦」一聲掉了下來。
......
元期三年冬,鮮少積雪的鶴鳴山飄起了雪,地面上積厚厚一層。
這兩年兩個小徒弟個頭都飛長,幾乎要同師父齊高了。
凌厲的劍氣驚起一簇雪,紛紛揚揚。「師兄,看劍!」
房檐下師父坐在他新買的藤椅上,蓋著氅衣捧著暖茶,晃晃悠悠,好不自在。
林師披著氅衣,被迫接招。於是左腳後撤一步,右手雙指併攏:「破!」
咒氣撞上劍氣,驚起積雪飛揚。
全灑在了一旁看戲的師父身上。
葉語安挽了劍花又出手,林師再防,來來回回間,院裡原本平整的積雪被掃得凌亂又泥濘,院外師父辛苦扶起來的竹子又被攔腰橫斬了幾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