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師直起身,伸手去抓,沒抓住,只能目送著那多小花遠去。
他問:「那史誦回京了?」
申五搖搖頭:「他回到了玉門城,倒在了城門外,要不是有路過的百姓及時將他從雪裡挖了出來,他怕是已經死在雪裡了。」
林師又問:「救活了嗎?」
「十二侯軍的隨軍有軍醫,救活了,也必須救活。」申五沉默了一會兒,「他活了,被急召回京去了。」
劉景珉記憶里長安城沒有史誦這個人,他沒見過,也沒聽說過,他覺得不可能:「後來呢?難不成他走半路又死了?」
「對了一半,史誦沒能回到長安城。」申五再次搖搖頭,「其實玉門城內除了這座無名碑,還應該有一塊碑。」
劉景珉這下瞭然:「就是史誦的了,他死在了玉門?照理說玉門也有十二侯軍,總不能是十二侯軍殺了他。」
申五笑了笑,他說到此處竟還有心情笑。
他說:「是啊。副將奈何不了他,但憤怒的玉門城百姓們,在他準備離開玉門城回長安的時候,把他從馬車轎里拖了出來,生生亂棍打死了。」
......
天空灰濛濛的,今日陰天,烏雲擋住了了太陽。
「打死他!打死他!」「還我們的鐘將軍!」
「他還敢跑,拖出來!拖出來!」...…
玉門城門,人頭攢動。男人的怒吼聲,婦女的叫罵聲,孩童的啼哭聲混雜在一起,低空中飛過漆黑烏鴉,叫得悲愴。
副將站在遠離人群的地方,支著長槍,按說他應該阻止這場騷亂,他有職責護送史誦回京,最起碼別讓他被人打死。
但是他做不到。
他甚至要比這玉門城裡的百姓更希望他不得好死,但他又心裡清楚,即使死了這一個史誦,朝堂上還有千千萬萬個史誦背後的人,那便還有千千萬萬個史誦。
我大概也回不去長安了,他摘下自己的玄鐵頭盔,手中的長槍也隨著重力「噹啷」一聲摔在地上。
他望著遠處滿含憤怒的,高聲叫嚷的人群,心想——
我永遠留在了這座玉門城。
.....
「史誦也沒有碑,也沒有墓,不知道被丟到了哪裡。」申五嘆了口氣,幽幽道,「或許是被丟出城餵了狼狗烏鴉。」
「但這又如何呢?鍾北將軍已經葬在大雪中了,史誦死了,無非是多一處墳堆罷了。」
「他可恨嗎?」申五來回掃視了一番林師和劉景珉的眼睛,又低下頭,自問自答般,道,「可恨,可恨死了。但他原本.........」
劉景珉注視著前方的無名碑,面無表情,像是回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往事:「原來確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