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值班的守城禁軍懶洋洋地依令嚴查起出城文碟,似乎對這份工作大有不滿了,來人問起方才有無可疑之人,幾個守城禁軍異口同聲說沒瞧見,生怕被追責。
劉鳶向遠處指去。
黃沙大道綿延幾千里,承載著逃離的百姓萬千,可她所指的那條卻沒有什麼人,似乎被有意避開了。
劉鳶看向蘇柳木,說:「烏遠鎮旁邊有一座道觀,聽說那裡很是邪門,官兵都不敢去查。」
蘇柳木聽聞她此言,也小小地震驚了下,輕聲問:「公主見多識廣,坊間傳聞,竟也聽說過…?」
道觀四周依然縈繞著煙霧,叫人看不真切,何書緊張地咽了咽唾沫,他還沒從方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又瞧見這座道觀,牙齒又打起顫來:「這這這…這座道觀我也聽過,可此地鬧鬼哎!我們真的要去麼?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此地和長安城內的鬼宅,並稱……」
劉鳶淡淡地瞧了他一眼,何書猛地噤了聲,片刻又小聲自言自語道:「也罷,也罷,那殺人放火的禁軍比鬼可怕多了……」
厚重的大門再次被徐徐推開,此處的景象如塵封般,自那日林師和劉景珉走後便沒有變過,許是再也沒有人來過。
幾人進了道觀內,倚著牆角歇息。蘇柳木一抬頭,發現劉鳶沒有跟過來,她依然站在院子裡,呆呆地看著那一處香壇,從蘇柳木的方向望去,甚至能看到她臉上半乾的淚痕。
片刻後,她的手緩緩抬起,拂去了表面的香灰,將方才亮晶晶的、吸引她目光的那物小心地拿起。
那一截斷了的步搖。
為什麼會在此地?!
葉語安擺脫追兵逃至道觀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她沒有走正門,而是選擇跳上了道觀的屋頂,放眼極目遠眺,夜色籠罩的長安城像一個幽深陰暗的漩渦,它吞噬著萬物,任何人只要稍一靠近,就會被捲入深淵之中。
蘇柳木是最先發現她的到來的,她抬起頭時看見了坐在屋頂上的葉語安,見她平平安安,先是心頭一喜,轉眼又看見了她身上的傷,那一點喜色立刻變為了擔憂,道:「你受傷了,快下來,我給你包紮。」
她轉念一想,覺得不妥,又道:「罷了,還是我上去罷……」
葉語安在蘇柳木提起裙角,作勢要上房頂的時候,跳了下來,阻止了她。
蘇柳木長嘆一口氣,眼下弄不到什麼好要,她身上只剩下平日裡隨身帶著的半瓶金創藥,都用完也才勉勉強強夠用。她蹲在旁邊,一邊為葉語安受傷的小腿打繃帶,一邊抬起頭問:「你是如何尋到此處的?」
「你來過這裡,對麼?」
葉語安還沒來得及回答,只見劉鳶從院中走來,她的右手平舉在胸前,臉上流露出少許委屈的神色,她問:「念霏,你來過這裡。」
她向葉語安伸出手,緩緩展開緊握的拳頭,只見她手心裡躺著一那枚殘破的步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