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謝昀回答,朔月又追問道:「那是吉還是凶呢?」
一點燭火將朔月映的面容如玉,仿佛仙靈,令從來對「命運」嗤之以鼻的謝昀無端怔住。
良久,他合上書,肅然道:「吉凶成敗,雖有天意,更在人為,不必掛懷。」
頭頂夜幕低垂,明月皎皎。
照月堂前,謝昀道:「以後不必罰跪,想讀書便讀。再有此事,來告訴朕便是。」
朔月彎著眼睛,有些雀躍地點頭,像是一彎真正從天上落下的明月。
謝昀有些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還有何事?」
朔月糾結許久,小心問道:「陛下,裴玉言……」
謝昀等他這話許久:「活著。」
朔月眼睛亮了一瞬,旋即又立刻黯淡下去。那幅血淋淋的模樣,即使活下去,又能有什麼好下場?
謝昀不動聲色地掃過朔月的神情,在其中發現了低落的情緒,頗覺意外。
——這傢伙倒是越來越與他想像的不一樣了。
他原以為朔月是池子裡養著的金魚,會高高興興地吃人撒給他的魚食,卻懶惰地不肯游遠一些,溫良漂亮,卻沒什麼腦子,不論悲傷還是思考,幾個呼吸就能把事情忘得一乾二淨,沒想到,他不僅會認字,會讀書,還會思考,會懷疑。
說到底,朔月也是謝從清痴迷長生的受害者,又如何能將真相不揭怪罪到他身上?若自己遷怒於他,豈非又是一個謝從清?
謝昀緩緩吐出一口氣。
朔月還想問什麼,卻見謝昀已經轉身離開,便也匆忙站起身來。
還有幾分懂事。謝昀略略欣慰道:「不必送。」
朔月點點頭,仍舊踏著他的影子亦步亦趨。
謝昀邁了兩步,忍不住回頭:「你做什麼?」
「……」朔月不聲不響地盯著他。
不需多言,謝昀立刻想到那一夜朔月對於睡在自己身邊的執拗。他眉頭跳了跳:「朕不需要……」
一刻鐘之後,朔月躺在地板上,朝謝昀投以安寧的目光:「陛下,做個好夢。」
片刻,嚴絲合縫拉著的床帳里傳來一聲悶悶的聲音:「睡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