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必多言。」嚴文卿肅容拱手,「即使陛下與全天下為敵,我也會站在陛下這邊的。」
不是,朕為什麼要與全天下為敵?
謝昀:「不是……」
一番混亂之後,嚴文卿暫且安靜下來。
「此事……只是權宜之計。」謝昀擦淨茶水,正色道,「不必擔心,來日時機成熟,自然會讓他出宮。」
嚴文卿追問道:「時機成熟?」
「他如今什麼樣子你也看得出,就這麼放出宮去,哪裡有自保之力。」謝昀嘆道,「到底是先帝留下來的人……朕已經給他尋了良師,過幾年學有所成,離開才是再好不過。」
嚴文卿把謝昀的話咂摸了兩遍,真心誠意地感慨:「陛下什麼時候開始當觀音菩薩了?」
謝昀沒有回答。
或許是不想,但更大的原因是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朔月。
少年懷裡還抱著一卷書冊,站在那裡的腳似乎已經生根,明顯已經將這二人的對話聽得分明——偌大一個慶元宮,從來沒人會攔著他。
據李崇後來回憶,當時的場景很是平靜,平靜的混亂。少卿大人縮在角落裡閉口不言,九五之尊竟然也大氣不敢出,兩人面面相覷,活像耗子見了貓。
在場三人,只有一個朔月開口。
朔月低頭,把書放在一旁的桌上,一點一點撫平翹起的書角——旁邊兩人面面相覷,竟是大氣也不敢出。
忽聞朔月輕輕開口:「陛下……你讓我讀書練武,只是為了早點扔掉我?」
謝昀熟練地避開重點:「你是個人,又不是物件,談什麼扔不扔掉。」
朔月緊緊抿著嘴唇,一聲不吭地盯著他,直盯的謝昀心中發虛。
嚴文卿乾笑兩聲,試圖插話:「大理寺最近缺人,你要不要……」
幾乎不用思考,朔月便一口否決:「不要。」
嚴文卿:「……」
倒也不必拒絕的這麼幹脆。
「那就不去。」謝昀溫和地接過話,「但凡有什麼想做的,或是想去的地方……」
這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
朔月沒有什麼想做的,更沒什麼想去的地方。他只想留在宮裡,留在謝昀身邊。
他的目光一刻也不肯移開:「陛下為何不許我留在宮裡?」
「陛下是覺得我沒用嗎?」生怕謝昀點頭,朔月急急補上,「我近日有努力用功,論語已經讀了……讀了很多,也跟著師傅學了劍……」
拼命證明自己的少年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謝昀當然知道他在用功。這些時日,柳先生和武術師傅都說朔月虛心好學、進步飛快,口口聲聲皆是誇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