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仰頭看著他,蒼藍的外袍裹著脖頸肩頸,只露出一張雪白雪白的面龐,幾縷漆黑的髮絲垂落在耳畔。
他一點一點向謝昀靠近,聲音微不可聞:「我以為自己能抓住他,給陛下分憂,就不用離開了。」
「陛下,我以後會好好用功讀書習武的,絕不給陛下添麻煩。」朔月低著頭,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我不喜歡外面,我不想出宮……離開陛下,我就無處可去了。」
謝昀不敢開口說話,他怕聲音背叛自己。
火海漸漸撲滅,夜晚重新恢復了安靜。
馬車很舒適,朔月舒服得不想睜開眼睛,卻忽然想起什麼,含混道:「等等,我的簪子……」
謝昀正要上車:「什麼?」
車窗里探出個蓬頭垢面的腦袋:「我的簪子,先帝給我的。」
那支鋒利如刀的銀簪,可以輕易劃開肌膚皮肉,見證過無數次超越凡塵的重生,今日又在與不由的爭鬥中發揮了無可替代的作用——朔月認為這是個了不起的紀念。
「不要了。」朔月話說一半,謝昀倏然打斷他,「回去我拿最好的白玉,想做幾隻做幾隻。」
朔月想了想,攬住他的頸子討要:「那我還要墨玉的。」
「好。」謝昀一口應下,「我陪你去私庫挑,喜歡什麼都拿著。」
朔月眼睛彎彎地看著他,忽然湊上前去,飛快地在他側臉親了一下。
他說:「陛下,你真好。」
火海已然撲滅,謝昀面頰卻被燒得熱熱的。
心中百丈高的城牆在無人注意的地方裂開了螞蟻觸角一樣的細紋,細而密,緩慢而溫吞地向里侵蝕。
但他無暇修復那些裂痕,只是抱緊了朔月。
他們背後,那隻承載了無數鮮血的銀簪在無邊無際的火海中融化,化作斷壁殘垣中濃黑的污濁。
第39章 懲戒
慶元宮。
風雨夜深人散盡,該是安歇時。
朔月已然躺到了床上,一轉眼卻看見謝昀手裡多了根扁平的長條木片。
他奇道:「這是什麼?」
謝昀:「戒尺。」
朔月隱約感覺不妙:「陛下,我困……」。
「困了」二字尚未出口,謝昀掂掂戒尺,淡淡開口,「伸手。」
朔月下意識服從了命令。——啪!
戒尺落如驟雨。
朔月吃痛要躲,但謝昀反應比他更快,一把攥他的手腕,讓他動彈不得。
謝昀淡聲道:「朕思來想去,不打一頓,總是長不了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