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濃雲,飛鳥渡江,確實筆墨恢弘,氣勢十足。
他好生佩服:「這是林小姐畫的嗎?送給陛下的生辰賀禮嗎?」
「是。」謝昀忽而瞥了朔月一眼,漫不經心道,「你的呢?」
你的生辰不是早過完了,何況我也送了只草編小龍。朔月卡了卡,毫無反抗精神地回答:「我給陛下……背一首詩?」
——你甚至不敢說寫一首詩。
謝昀:「……呵。」
朔月猶疑不決:「丹藥還剩兩顆……」
謝昀:「……」
朔月忍不住強調:「真的是很好的藥。」
謝昀:「閉嘴。」
朔月閉了會兒嘴,又忍不住好奇:「陛下和林小姐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嗎?」
然後他就知道了什麼叫好奇害死貓。
謝昀一臉冰封地從他手中抽走了包著論語封皮的江湖小報,順便在心裡給罪魁禍首嚴文卿記了一筆:「讓你讀點正經書你就是不讀是吧。」
晚上入睡前,謝昀正放下書卷上床,卻見朔月吭哧吭哧從床上搬下了自己的枕頭。
看見這半年前夢寐以求的場景,此刻的謝昀卻沉默下來。
他試圖組織語言,最後匯成乾淨利落的一句問話:「……你抽風了?」
不是當初哭著喊著要跟自己睡一張床?
朔月懷抱著枕頭,義正詞嚴地聲明:「陛下,我以後不和你睡了。」
好像誰求著和你睡一樣。謝昀眉頭跳了三跳:「……愛睡哪兒睡哪兒。」
隨即,朔月的話令他陷入了更為長久的沉默:「陛下,你是皇帝,應該和皇后睡在一起,我這樣……」
他認真回憶了一下林群玉的話,對自己的言行一錘定音:「不成體統。」……體統。
不是,你到現在才發覺自己的言行是不成體統的?
謝昀自然知道朔月為何說這番話。
自己那表妹素來驕橫傲氣,朔月面團一樣的性子,被騙得團團轉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林群玉與你說的?」謝昀嗤道,「你倒是聽她的話。」
過去同你說過多少次,你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怎麼如今林群玉三言兩語就讓你回心轉意了?
別人說這番話,他也會思量,與林群玉無關。朔月搖了搖頭:「陛下……我在陛下身邊,會讓陛下清譽有損嗎?」
他知道流言蜚語並不比實打實的刀劍遜色。
謝昀沒料到朔月會說這個。
他忽然想起某個已經死去的人:「你在謝從清身邊的時候,沒想過這個問題?」
想過嗎?似乎也是想過的。但那時他實在不懂人情,謝從清的手段又格外強硬,有力地遏制了他全部的個人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