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時隱時現,照出烏檀陰冷的神情:「想不到大法師親傳弟子,竟是周軍細作。」
朔月避而不答,月色下面龐如仙靈般秀美。只是仙靈出口的話卻不怎麼動聽:「聽聞北狄大軍往峪州去了,怎麼殿下如今才動身?」
看方向,他們正在往峪州去。烏檀不願留守王城、將功勞拱手讓於阿岱,抓了自己便是去峪州的最好理由。
名為大法師親傳弟子,實則為周人,明面上閉關,實際上趁夜色出城,如此行徑,不是細作是什麼?
身為將軍,抓住了潛伏在身邊的細作,自然要將他帶去戰場叩開周軍大門,依照烏檀不信長生的架勢,最好還要將他與朝露的長生一併拆穿,讓阿岱顏面無光、乖乖讓位。
兩人走在最前面,低聲的交談傳不到身後的士兵耳中——畢竟在眾人眼中,他如今還是北狄受到上天賜福的某種象徵。
朔月不動聲色地將舌下壓著的丹藥咽下。
也就是此刻,烏檀手腕一翻,長刀掠過他的面龐:「聽說你得了大法師親傳,如今不死不滅——如今,也讓我見識一遍。」
「這是我配製的藥,可延緩傷口痊癒,看起來像個正常人。」朝露將藥交給他時如是說道,「十二個時辰內起效,之後便可恢復如初。」
刀順利地刺透皮膚。
片刻之後,傷口依舊流著血,未見痊癒,滴滴答答地融進黑色衣衫,全然不復昔日宴席中七竅流血而復生的神明模樣。
時隱時現的月色中,烏檀定定地注視著那道傷口,面色透出惱怒和兇狠。手起刀落。
新添的傷口依舊安安靜靜地淌血,實打實做不了假。
烏檀面色變幻,最終冷笑出聲:「還真被你騙到了——怎麼如今不騙了?」
「殿下英明,這點把戲只能瞞過阿岱,豈能瞞過殿下。」朔月拿手背擦了擦血,擦得半張臉都是血花,「我嚮往長生是真心實意,豈料大法師所謂的長生只是騙術,收我為弟子只為鞏固他的騙術。不得已,我只好自己想辦法,不料在這裡遇到了殿下。」
冰涼的短箭貼著肌膚,那是臨行前朝露交託給他的三百年的希望。
——「殿下若不棄,北狄戰勝後,我自能破除大法師所謂的長生之法。」
次日夜,阿岱偷襲了峪州駐軍。遭到偷襲的周軍倉皇逃竄,阿岱領兵在前,立在高坡上注視著撤退的周軍,志得意滿:「進城!」
身旁的朝露一身白衣,靜靜望向不遠處的城池。
一路奔襲,夜色中的峪州城漸漸映入眼帘。
十二個時辰將過,朔月臉上的傷口漸漸有癒合的徵兆。他隨烏檀立在峪州城外的龍牙坡上,下定決心般轉頭:「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