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從瀾不語,良久才道:「你與他還算熟悉,便去照月堂伺候吧。」
第60章 我只是履行契約
夜幕降臨,京城南郊一座宅院中還亮著微弱燈光。
除了三名素日偽作商賈潛伏民間的影衛,謝昀沒將自己的行蹤告訴任何親近的人。
他坐在黑暗的角落裡,露出的一截手臂上赫然是極深的刀傷,燭火隱隱約約亮著,映出與昔日運籌帷幄的少年天子渾然不同的蒼白病弱。
影衛的聲音穿過黑暗,落入他耳中:「公子回宮去了。」
「我知道了。」
這似乎不是個特別意外的回答。謝昀攥了攥手指,又很快地鬆開,輕輕說道:「你們去吧……不必去找他。」
照月堂一切如舊,仿佛他不是離開了小半年,而是去宮外集市逛了一圈、去藏書閣睡了一覺。
朔月坐在熟悉的床榻上,看著四周的景致,方才覺得從雲端落到了地上,覺出幾分真實感。
走前沒臨完的字帖還摞在桌上,白玉仙鶴一如既往地臥在窗邊,花瓶里的翠竹換上了新的,在這蕭瑟的秋日分外鮮亮,角落裡卻殘留著幾片原先的枯葉,想來是更換匆忙,沒來得及清理乾淨。
謝昀不在後,這裡必然也經歷了一場清洗,確保謝從瀾的繼位不會有任何疑問。
躺在床上時,他驚覺自己沒有對謝從瀾提起那些與謝昀相伴而眠的往事——按照一貫的邏輯,他今晚是應該睡在謝從瀾外側,以防有刺客半夜來襲的。
或許是自己成熟了許多,知道了那些行為意義不大,所以才自覺地忘記了吧。
朔月說服了自己,放任自己入了夢鄉。
皇帝換了人,但皇宮中的生活卻一如往常。
淅淅瀝瀝的小雨中,朔月對著照月堂外的花木出神,忽然聽聞李崇通傳陛下來了,便回過頭去。
謝從瀾是個溫和的人。
依照這些時日的相處來看,他似乎沒什麼愛好,後宮也無妃嬪,縱使身體病弱,也不像謝從清一樣痴迷於煉丹修道,對長生並無追求。更是從未逼迫他讀書寫字,或者做些別的。
公務之餘,便常常到照月堂里坐著,與朔月閒話。
謝昀不曾出現在他們的對話里。
「今日可還高興?」謝從瀾道,「今日外邦使臣進京,貢品里有幾隻模樣稀罕的貓狗,你喜歡的話,朕讓他們送來。」
朔月不懂謝從瀾為何如此放低姿態——皇帝是永遠的掌控者,便是覬覦自己的不死之身,也大可順著自己的心意作為。
或許,是想將自己收入後宮?
因著身體孱弱的緣故,謝從瀾尚未有后妃。
無人的夜晚,燭火搖曳下,他自然而然地問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