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話。」……
意識漸漸回籠,朔月這才發現自己並不在照月堂中。
入目是陌生的房間,陌生的裝潢,窗外滿目雪白,大雪覆蓋了來時的路,天地一片白茫茫。
自己不是在尋找容鳳聲所說的那個地址,而後暈倒在西郊的山林中了嗎?是被哪個好心人撿回自己家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朔月茫茫然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旁邊的桌上,一時如遭雷擊般僵硬住——那是一盞龍頭模樣的花燈。
同樣的花燈,他曾在上元節璀璨的夜晚見過許多盞。那時火樹銀花,明月當頭,有那麼一盞,亮在謝昀手中。
門帘拂動的聲音響起。
手指僵硬在金燦燦的龍角上,他怔怔地抬頭,與推門而入的人四目相對。
——神明允諾了他的請求。
第69章 為時已晚
山野寂靜,風雪淒淒。
朔月張了張嘴,「陛下」二字在喉頭下意識地滾了兩圈,而後艱澀地吞下。
久別重逢,自然應該問候。
最近過得好嗎,受的傷痊癒了嗎?可是,這顯然是不用問的,傻子也知道,謝昀現在過得不好。
他在皇位之爭中落敗,被迫離宮隱居,知曉了身世的秘密,生身父親將他逼下皇位,親自將他教養長大的皇祖母為了掩蓋家族醜聞,險些將他的母親逼迫而死,只能在庵堂苦修二十年。
還有自己,在他身處困境卻還一心來救自己、想帶自己回家的時候,自己向他刺出了一刀。
那要道歉嗎?為著自己刺出那一刀,讓一心來救自己、想帶自己回家的人受傷離去。
可是,那不是謝從瀾的指令嗎,那不是自己為了新帝應該做的嗎,那不是自己存在的意義嗎?為什麼自己要覺得抱歉,為什麼自己心口不一?
謝從瀾冷冰冰的質疑在耳邊迴響:「還是說,你也愛上他了?因為愛上他了,所以不惜背棄一切,也想回到他的身邊?」
「謝昀那麼愛你……你也愛上他了嗎?」
以為死亡降臨時他為什麼要想起謝昀,失去意識之前他為什麼忘了契約?
被刻意忘卻的記憶再次浮上心頭,朔月渾身一震,望向門口站著的人。
謝昀還是舊日的模樣,一身素衣站在門前,面容平靜,一雙眼眸極黑極深,叫他想起庵堂里的慧雲夫人,母子二人有種天然的相似。
這個人是謝昀,是從前的皇帝,是他陪伴了幾百個日夜的人。
他手把手教自己讀書習武,幫自己立身安命,什麼都為自己考慮到了。春風裡看月亮,冬夜裡相擁,如天下至親夫妻一般親密無間,只差跨過最後一道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