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那時他遺憾地想,可惜朔月是永恆的少年之身,他註定無法與朔月一起白頭。但能像尋常人一樣在一起度過幾十年人世光陰,也是好的。
陽光熾烈的午後,他握著朔月的手,一筆一筆寫下朔月的名字。他存了私心,教朔月寫完自己的名字,又寫「謝昀」,兩個名字在白紙上緊緊挨在一起,兩個人也緊緊依偎在一起。……
謝昀將那張紙按原樣折好,聲音低低,像是說給自己聽:「他這樣長生不死的人……誰知道呢。」
如今他身邊有新皇為他打點一切,早已經不需要自己為他操這份無用的心了。
第70章 能做到的致歉
自謝昀那裡回宮之後,朔月一直沒有機會再出去。
原因是謝從瀾病了。
太醫已經說過許多遍,謝從瀾天生身體虛弱,生病是家常便飯,一場風寒亦讓他臥床多日。
給謝昀留下那張字紙後,朔月便已經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點不少地告訴了謝昀,如今再沒有什麼他能幫上忙的,便靜靜地陪在謝從瀾身邊。
這是謝從瀾多年來夢寐以求的場景,但他看著這一切,心中卻總有口鬱氣。
不知怎的,他有些羨慕謝昀。與謝昀在一起時的朔月,大抵是最好的朔月。溫柔明淨,又沒經歷過什麼痛苦,不需要多餘的哀愁和苦思,像春風一樣柔軟明麗又富有希望。
「朕這樣的身體,大概還活不過謝昀。」
病中多思,謝從瀾喃喃自語著。
提及謝昀,朔月已經很平靜,至少看起來是這樣。他如往常一般勸慰道:「陛下會長命百歲的。」
謝從瀾伸手別過他耳邊的碎發,忽而輕笑:「你也這樣對謝昀說過吧?他一定很感動……」
朔月翻書的手指凝滯了片刻,又聽謝從瀾悠悠嘆道:「畢竟……他曾經那麼愛你。」
許久,也沒有聽到朔月的回覆。
謝從瀾知道朔月不懂這些。
「愛」——依照謝昀的脾氣,大概從未對朔月說明心意,更不可能指望本就不通人情世故的朔月明白這種複雜的感情。
更何況如今一刀下去,隔閡如山,謝昀的驕傲性子不會回頭,朔月更是懵然不知。
縱有再多前塵因緣,這兩人,大概也就到這裡了。他該放心的。
「朕讓你傷了謝昀,毀了你與他的情分。」謝從瀾卻拋不開這個話題,「你……怨朕嗎?」
「陛下何出此言?」朔月溫聲道,「陛下多慮了,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