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皇帝,為謝從瀾。
但從無法挑明的私心來說,更是為謝昀。
二人的爭執自然是自導自演。他與謝從瀾之間出現某種隔閡,或許才能更好地取信於林遐。
不過,縱使不久前的爭執只是演給外人看的一場戲,但他卻隱隱約約感到謝從瀾的真情流露——謝昀一直不遺餘力地為他尋找長明族的消息,希望他能得團聚,但謝從瀾卻並非如此。
謝從瀾並不願意讓自己接觸到族人的消息。在自己來到他身邊的這些時日,也絕口不提長明族的消息。
可以理解,畢竟他不圖長生。
朔月定了定神,透過紫色車帷被風吹起時的間隙,望向外頭暗紅的天空。這輛馬車自皇城西角門出發,從熱鬧的街市一路向西穿行。
暮色降臨,殘陽漸漸落入地平線,天地幾乎是一瞬間昏暗下來,漸漸聽不見呼喚孩童歸家的聲音,所過之處只有高高低低的深色樹叢,像一群張牙舞爪的影子緊緊相隨。
對於要去的地方,朔月已然有了猜測。
馬車不間斷地向前行駛著,林遐忽而開口:「陛下可知你與我前來?」
「林大人擔心什麼。」朔月依舊望著外頭的天空,「難不成擔心陛下會阻撓我前來?」
「自然是擔心陛下把你做臥底,前來窺視我的秘辛呢。」林遐意有所指,「畢竟上次……」
畢竟上次,他被林遐關在地下私牢中折磨了數日,斷絕了與謝昀的情分。
朔月不動聲色,只有他知道自己的掌心在這樣的天氣中微微沁出了汗:「既然這樣擔心,何必又引我前來?」
「我們朔月是上天賜予人間的珍寶,縱使暫時被旁人擁有,也不能不允許旁人肖想片刻罷。」林遐微微笑著,「縱使懷疑,也想接近,想試著擁有,成為同行之人……不難理解吧?」
這話、這目光、這神采都很熟悉。朔月一時恍然,許久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話了,謝從清的面容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若只是見你,我自然不想來。」朔月靜靜道,「但我想要找到父母親族的消息……我當然知道你一定另有所圖,可是除了你,我又能去找誰呢?」
少年靜靜地望著窗外,纖秀的側影難掩疲倦。
在林遐探究的視線中,他淡淡道:「陛下還病著,未能起身。」
言外之意是,陛下並不知道我來到此處。
朔月又說了什麼,像是無意識的脫口而出:「何況陛下……」
林遐即刻問道:「何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