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昀一時惱怒,「你……」
謝從瀾打斷他:「你一心想要朔月自由,可你又何嘗真正站在朔月的角度想過問題?」
「你自詡對他好,不遺餘力給予他自由,可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他想要你穩坐皇位,陪伴你保護你的心也再真切不過,可你做了什麼?」歪理邪說。
謝昀覺得手中刀蠢蠢欲動。正在他忍不住想要弒君時,只聽謝從瀾一字一頓道:「你一句話也沒說,就放棄了皇位,違背了與他的契約——是你先違背的,不是嗎?」
「既然如此,你又有什麼資格要求朔月陪伴著什麼都不是的你?」
春日裡的西郊小院裡,天光清澈,草木萌芽。謝昀就一直在這裡住了下來。
院落不大,遠離鬧市,他一人生活綽綽有餘,每日讀書、養花、學著煮飯,倒也愜意。
只是他偶爾望著東廂房出神。
那是他原本給朔月留的房間。
或許謝從瀾說得對,他根本沒有資格要求朔月陪伴自己——什麼都不是的自己。
這樣平靜的生活滿打滿算只持續了一天。第二日的清晨,小院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大早,太陽還沒出來,謝昀正挽著袖子,準備拔了院子空地上的雜草,種點菜自給自足。
他站在門口,蹙眉看著謝從瀾,並不打算將人放進來:「陛下來此,有何貴幹?」
門前的陰影里,謝從瀾臉色有些陰沉。他沒回答謝昀,直直跨過大門,朝院裡走去——謝昀不客氣地攔他:「做什麼?」
院前垂楊裊裊,牽馬的侍從悄無聲息地退進陰影中。謝從瀾寸步不讓,眉眼划過凌厲顏色:「朔月呢?」
早起的飛鳥啾啾啼鳴著掠過天空。
一瞬間謝昀幾乎懷疑自己聽錯:「誰?」
「別裝聽不懂。」謝從瀾逼近兩步,語調冷冷上揚,「我不信朔月一句話都沒說就離宮來找你——你是不是把他關起來了?」荒謬。
謝昀只覺得好笑,一句話都不想回復,便要關門送客。
謝從瀾卻牢牢抵住門:「讓我進去看看。」
他素來病弱,也不知哪裡生出的力氣。謝昀懶得回應他,更不在意沉重的木門會不會擠到九五之尊的手,推門的力氣一絲也沒有收斂。
藏匿在陰影中的暗衛一擁而上。
謝昀冷眼看著這番如臨大敵的做派,嗤笑一聲:「陛下這是帶人抄家來了?」
他抱臂環顧四周,眉眼間的譏諷幾乎要溢出來:「那陛下可要失望了,這裡只有破房幾間,小院一所,沒有萬貫家財也沒有私兵死士,只有人命一條,想要就拿去。」
「謝昀。」謝從瀾深吸一口氣,試圖勸自己耐心一點——這傢伙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死倔,也不知朔月到底看上他什麼。
「從那天晚上朔月離開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對上謝昀微微怔愣的目光,謝從瀾沉聲說道,「上上下下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他不在宮中。」
他對謝昀臉上掠過的巨大怔忡和慌亂視若無睹,繼續冷靜地發問:「我以為他會在你這裡——如果他不在這兒,他會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