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謝昀看著銀錢,臉色並沒有非常好看。
朔月遞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謝昀卻不接。
他被那些銀光刺得煩躁,兀自抱著雙臂,上上下下打量朔月,蹦出一句冷笑:「謝從瀾給的路費?」
不然這傢伙一窮二白的,能從哪裡賺錢?
朔月搖了搖頭,認真道:「是我自己掙的。」
這是他自北境回來的路上,替人採集、分辨藥草掙的——彼時他沒想收錢。
自打六歲進宮後,不管平常怎樣,他過的一直是錦衣玉食的日子,哪裡為錢財發過愁?但離宮之際,才發現這幾兩碎銀是自己僅有的財產。
離宮時,謝從瀾確實想給他塞銀票,但他沒要。
見他固執不收,謝從瀾不由得笑:「怕謝昀生氣?」
那時他蒼白了二十多年的臉色漸漸泛起健康的光澤,那是容鳳聲的功勞。容鳳聲短短几天之內接連做了兩次大事,已然累得不想聽牆角,倒給了他們自由的告別時間。
朔月不答,只是笑道:「恭喜陛下。」
恭喜陛下得康健之軀,享常人之壽。
謝從瀾長嘆:「多謝你。」
他如何不知容鳳聲為何突然改變主意替自己醫治。那樣超脫塵世的人,縱使有皇權威壓,只要自己不願也不會違背本心。
是朔月去見了容鳳聲,做了承諾。他感恩非常。
「容先生對我說,他喜歡看故事。」朔月坦白道,「我說,如果他能救下謝從瀾,我會盡力讓他看到滿意的結局。」
謝昀點點頭,若有所思:「所以,你來找我,是為了給謝從瀾治病。」
「不是的!」朔月陡然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忙忙地扯住謝昀的衣角,「我只是想讓他好起來……」
謝昀的神情愈發冷淡,朔月慌裡慌張,愈發口不擇言。
「他過去喜歡我,是因為他身體不好,所以喜歡健康不會死去的東西……我只是想,如果他好起來,就不會再想我了,也不會再為難你了……」
朔月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而且,而且……我是真的想見你。」
不管容鳳聲看不看,喜不喜歡,我都真的想讓故事有個滿意的結局。
好像過了一個百年那麼久,謝昀從他手裡接過了荷包。
碎銀碰撞的清脆聲中,他眉目冷淡地開口:「這裡沒有你的房間。」
一瞬間朔月如蒙大赦。
他亮著眼睛,趕忙搖頭:「沒關係,我住柴房也行,住地窖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