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說話時還帶著一點鼻音。他抱著謝昀的手臂,小聲地、悶悶地抱怨:「謝昀,我渾身疼。」
房間外,容銜一正和斑寅大眼瞪小眼。
斑寅渾身炸毛,耳朵平掠到腦後。容銜一不怕它,伸手撓班寅的耳朵,然後跨過了矮小的貓,淡定自若地推開了朔月的房門。
開門的聲音突兀響起,屋裡依偎著溫存的兩個人明顯僵硬了一瞬。
不請自來的容銜一依舊掛著萬年不變的笑意,蝴蝶一樣飄進了屋裡,絲毫沒有一點眼力見兒:「這藥是今兒早上熬的?」
臉皮薄的人是這樣的。朔月倚在謝昀懷裡,有些不自然地打了聲招呼,旋即想從謝昀懷裡掙開。
「容公子。」謝昀安撫性地拍拍朔月的肩膀,「有什麼事情嗎?」
「前幾日你問我,朔月身體恢復太慢,還要吃點什麼藥。」容銜一摸出一個手指高的玉瓶,倒出一粒通體棕黃的丸藥,「這是我過去配的,對他有好處,就著藥一起喝了吧。」
朔月歪頭看著那藥,看起來在思考。
不知為什麼,這藥看著有些熟悉。
只不過他確實燒得有些頭暈,暫時也想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而容銜一笑眯眯地立在一旁,看起來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朔月果斷接過丸藥,道謝一聲服下。
謝昀阻止不及,又見朔月端起碗來,豪氣干雲地吞了一碗湯藥。
他莫名想起一點久遠的被灌藥的記憶,心有餘悸地摸了摸下巴。設想中親昵餵藥的場景兩度都沒有實現。
目的達成,容銜一滿意地點點頭,又嘆道:「若是陛下知道你和謝昀和好如初,想來也會欣慰的。」……你是來拆散這個家的嗎?
謝昀就坐在自己身邊,手心還搭在自己手背上。可能是自己的體溫太熱了,朔月莫名覺得那隻手一瞬間涼了下去。
他默了片刻,乾巴巴道:「那……借你吉言。」
調戲完老實人的容銜一心滿意足地離去,徒留房間裡兩人默默相對。
朔月糾結再三,率先訥訥開口:「謝昀……」
謝昀卻神色自若。他給朔月掖了掖被角,起身道:「睡吧。」
朔月一下抓住了他的衣袖:「你去哪兒?」
對於他的緊張,謝昀看起來有些無奈,又有點好笑。
他指一指殘留著棕色藥痕的碗:「我去洗碗。」
「然後回來陪你。」
藥效很快發揮了作用。朔月漸漸睡沉,整個人裹進被子裡,蒼白的臉色泛起紅暈。
謝昀沒有食言。他坐在朔月身邊,靜靜注視著沉睡的人。
大概是怕他離開,朔月沉睡中還握著他的手,抓得很鬆,但每次想動一動都會讓他從夢中驚醒一瞬,然後迷濛著眼睛四處找他,於是謝昀不得不一直保持著同樣的姿勢。
真是夠麻煩的。
一貫嘴硬的謝昀不承認自己很喜歡這種麻煩,不承認被朔月麻煩著、需要著的感覺千金不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