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抬起一張纖弱的臉,眼裡滿是淚水:「可他是小賢的親爸爸啊,我怎麼能讓他死得不明不白。」
傅庭雪做夢都想不到,從小自私刻薄到那種程度的大小姐,居然有一天不想做個漂亮的小傻瓜?
誰也不知道大小姐到底能多愛紀斯年,但因為有了孩子,這個一向自私的女人也會從母親的角度開始考慮,這是生物的本能。
如果丈夫真是傅庭雪害死的,那她怎麼可以讓兒子認賊作父呢。
但傅庭雪是不知道這一點的,他只是單純地認為,大小姐愛那個男人,勝過愛他。
大小姐如此,而周濟慈也是對那個男人念念不忘。
這個認知讓他敏感的神經頓時分崩離析,他徹底破防,不管不顧道:「是,是我讓人撞死他的。可惜他命大,我只好又親手拔掉他的氧氣管。那又怎麼樣?我不過是奪走原本屬於我的東西。」
他永遠忘不了親手送那個男人上路的場景。
紀斯年那時候還有點意識,他躺在病床上,眼睜睜地看著傅庭雪拔掉他的氧氣管。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眼中沒有憤怒,也沒有哀求,他那雙清稜稜的眼看向床頭柜上的相框,那是他妻兒的照片。
終於,他眼中最後一絲光也熄滅。
他手指抽動幾下,不動了。
傅庭雪自顧自地發泄自己對那個男人的恨和怨,他沒發現的是,在他承認自己的報復時,周濟慈的瞳孔里流淌過一層薄霧,左手悄悄地捏住口袋裡的東西。
緊接著,傅庭雪又以近乎哀求的語氣道:「你可憐可憐我,我已經老了。你的父親只養了你五年,我能陪你更長的時間,難道我還不能勝過他嗎?」
周濟慈掙脫開他的手:「你早該明白的,在你承認你對我的父親做下的惡時,我們就只能是敵人。我愛我的父親,你覺得我能愛你,勝過愛我的父親嗎?」
傅庭雪緊緊地咬住牙:「你,你——」
他對這個回答感到憤怒,一瞬間,種種陰暗的念頭在他腦海里閃過。
周濟慈又輕笑道:「你又能愛我有多深?能勝過你的恨嗎?十六年前,是你自己選擇放棄我的,你難道害我不夠慘嗎?你害死我的父母,又把我關在這座不見天日的公館,給我穿我不喜歡的衣服,不顧我的意願把我打扮成那副模樣。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要撐不下去了。」
「可如今,你又說你愛我,想要彌補我,你簡直讓我想笑,你難道不知道你已經害得我很慘了,你又能愛我有多深?」
「我當然愛你!」
傅庭雪猛地撕開他的襯衫,露出赤裸的上身。
他上半身的肌肉緊緻而有力,但卻布滿傷痕,這些傷痕觸目驚心,粗糙且凹凸不平,在皮膚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這一道是付不出醫藥費,醫院的醫生揍的;這一道因為逃跑讓地下黑市的打手給捅的;這一道是抽血留下的……你母親將我拋棄在醫院,我好容易醒來,卻發現自己已經被愛人拋棄。那家黑醫院把我賣到美國,而她風風光光地嫁入紀家,她被那個男人捧在手心,又生下你。那個時候,我過的是什麼日子?我過的是什麼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