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幻想的美好生活就是如此,他和愛人在夕陽下的花園裡喝下午茶,落日落在玫瑰花從上,鬱郁成簇。
江恕在這座雜亂的花園裡漫步,手指滑過那些已經枯萎的玫瑰花瓣,露水從枝頭滴落,把他的頭髮淋得濕漉漉的。
濟慈夢想中的生活會是什麼樣的呢?他會和自己心愛的人種玫瑰花嗎?江恕情不自禁地想。
應該會吧,他每天早上都會插花,會親自種花也不奇怪。
花園的中心還有個小鞦韆,看上去很老舊,架子上爬滿密密叢叢的常青藤,像是一窠青蛇。
江恕原本想坐上去試試,但鞦韆應該是以小孩的體型設計的,他根本塞不進去,屁股還差點被卡住。
好不容易把屁股拯救出來後,他摸著鞦韆的柱子直嘆氣:我屁股也不大啊。
這時,他的手指突然摸到木樁上不平的凹陷。
他扒開那些密密叢叢的常青藤,只見木樁上赫然刻有幾個字:
【給小賢的禮物。】
應該是傅庭雪做的鞦韆。
也許是人死燈滅,想起那個已經死去的男人,江恕也不禁對他多了幾分同情和憐憫。
那個男人也曾把濟慈當自己的親兒子看待過,但他被仇恨高高地架空在那鐵鎖高牆之上,被釘死在象徵懲罰的墓志銘上,他如行屍走肉般在紅塵中翻滾,早就忘掉曾經的自己。
他在仇恨和真愛的矛盾中撕裂了自己,最後一步步地走向黑暗,邁向死亡的蔭谷。
那我呢?我會落得什麼下場?
希爾德和他背後的家族都不是好惹的,德國又是他的主場,江恕也不確認自己能不能從希爾德手中救出濟慈。
他很害怕,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自己最後連命搭進去,卻得不到一絲回應。
他也是血肉做成的人,一個肉體會疼,情感有耐久度的活生生的人。
在花園裡轉幾圈後,江恕推開那座白房子的門。
屋子很大很空曠,寂靜壓抑的走廊上只有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江恕行走在這樣的屋子裡,只覺一種陰森逼人的氣息油然而生。
怎麼像個鬼屋一樣?江恕摸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公館的老管家跟他提過,每到夜深人靜時,傅庭雪就會發瘋,瘋子一樣地到處找那個孩子。
他把年幼的男孩逼到死角,讓男孩的身體和精神都瀕臨崩潰。
傅庭雪那時鬧出的動靜很大,但公館的僕人都不敢出來阻止,曾經有個女僕實在看不下去他對那個孩子的虐待,出門阻止他的暴行,結果第二天她就被辭退。
後來,即使每晚都傳來那種奇怪的聲音,像是風的呼嘯,又像是孩子的哭聲,傭人也不敢出門。
濟慈那時會很害怕嗎?江恕一想到那個場景就很心疼。
應該會吧,他那時候還那么小,肯定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