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洗手池前他把先前喝的酒全吐了,到後面吐不出東西便只剩胃酸,從喉嚨底一路灼燒到舌根。
窗外電閃雷鳴不斷,倏然映亮身前鏡子。梁瑾在抬眼間看到自己頹唐的眼,轉瞬又陷入沉黯里,如朽木枯槁,不見半點生機。
「你是誰?」
心裡有一個聲音問著,但他給不出答案,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誰。
抬起的手擋住鏡中人的眼睛,只要不去看,就能自欺欺人。
流水沖走那些穢物,他面無表情地盯著,拉開旁邊抽屜翻出止痛藥,不管劑量地倒進嘴裡。
這場雨下了整兩日才停,之後真正進入了臨都夏季最炎熱的時節。
車開出公司的路上,梁瑾接到陶泊打來的電話,這小子開口便跟他打聽徐家的八卦:「那晚我走以後徐笙是不是被人捅了?說是他的風流債,還是個男人啊?你那會兒還在吧?是不是看了現場?」
梁瑾撥了撥耳機,靠進座椅里:「嗯。」
「那就是真的?我聽說他傷得還挺重的,被捅到左腎直接摘了,嘖嘖,婚禮當天碰到這種事情有夠丟人的,好像女方第二天就給他們家送了離婚協議書,這下真成全城笑柄了。」陶泊樂道。
「你很幸災樂禍嗎?」梁瑾問他。
「那倒沒有,不過也同情不起來,」陶泊實話說,「聽說那位倒霉的傅大少還幫他擋了一刀,我比較同情那位,無妄之災。」
梁瑾枕著椅背出神片刻,目光沒有聚焦地落向車窗外,熾熱陽光裹著熱浪撲面而來,那夜的雨像只是他生出的一場錯覺。
電話那頭陶泊依舊在絮絮叨叨:「所以當時新娘沒給我手捧花也不可惜,這不才結婚就離了,還見了血,果然不是什麼好兆頭。不過大表哥你是沒什麼關係了,反正你六根清淨、無欲無求。」
「陶泊,不要胡說八道。」梁瑾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本來就是,問你想不想談戀愛你都說從沒想過,看透你了。」陶泊堅持道。
梁瑾沒興致多說:「就這樣吧。」
「行吧,不打擾你了,大忙人。」
二十分鐘後,車開到目的地,鬧市區清幽民居的四合小院。
梁瑾拿了盒茶葉獨自進去,拜訪主人家。
「還是你帶來的茶合我胃口。」
喝著茶的人感嘆,和顏悅色里不掩上位者的氣質:「你爺爺以前每次來我這,都給我帶盒這茶葉,就是這個味,別處買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