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玦從前愛吃甜食,他們最後一次約會,臨分別時,他給梁玦買了一塊草莓慕斯,那時梁玦站在十字路口笑著揮手跟他告別,手上拎著他送的蛋糕,身後是漫天流霞、葳蕤燈火。
那幅畫面在之後的許多年,曾反反覆覆地出現在傅逢朝的夢裡。若是知道那一次就是永別,他一定不會就那樣放手讓梁玦離開。
從此以後碧落黃泉、紅塵萬丈,卻再找不回他摯愛之人的身影。
蛋糕店已準備打烊,玻璃櫃檯里還有零星幾塊沒有賣出的蛋糕。
傅逢朝掃了一眼,問:「有草莓慕斯嗎?」
店員目露歉意:「不好意思啊,最後一塊被剛出去那兩個女生買走了。」
傅逢朝靜默一瞬,看向那擺放了草莓慕斯標籤後的空處,先前進來時積攢起的情緒也隨之空落下。
他撇開眼,轉身離開。
走出蛋糕店,才覺外頭起了風,持續數月的悶熱空氣里終於灌進了一絲涼意,要變天了。
傅逢朝停步車邊抬頭看去,星雲壓頂,影影綽綽的城市夜火如浮動在黑霧裡,一座座的高樓聳立,燈火接天,縱橫構織出仿若能吞噬一切的猙獰全貌。
他站在這裡,只覺自己也將被吞沒在這樣的無邊深黯里,心口的那道空洞裡也灌進風,摧枯拉朽般將他捲入最洶湧的潮浪里,無力掙扎。
梁瑾自上車起便一直保持沉默,姚曼思冷著臉不說話,他也懶得開口。
司機將他們送到前湖別墅,姚曼思丟出句「跟我進來,我有話問你」,先下了車。
梁瑾只能推門跟下去。
姚曼思今晚大概心情很不好,進門時還不悅叱責了幾句家中保姆不收拾東西,再將人轟走。
偌大客廳里只剩下她和梁瑾。
梁瑾雙手插兜靠身側沙發隨意站著,主動開口:「有什麼話直說吧。」
姚曼思深呼吸,回身看向他,目光里全是責備。
「田婉清那個兒子,跟你是怎麼回事?剛才他為什麼要送酒給你?」
梁瑾坦然回視:「我不知道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等姚曼思動怒,他接著說:「沒怎麼回事,我剛說了,他還我人情,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姚曼思分明不信,「你給了他什麼人情,需要他特地送這麼貴的酒還你?他什麼時候回來的?你為什麼瞞著不告訴我?除了工作你們還見過幾次?」
梁瑾卻道:「我跟他沒有關係,何必要把一個外人的行蹤告訴你?」
「沒有關係?你們當年明明……」
姚曼思的氣怒之言即將脫口而出,被梁瑾打斷:「你明知道,跟他有關係的人是梁玦,梁玦早就死了。」
這是這麼多年他第一次在姚曼思面前提到梁玦,用這樣雲淡風輕的語氣,直視姚曼思的黑眸里無喜無悲,瞳仁中心是一片空洞的麻木:「我是梁瑾,我跟他能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