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更不好走,尤其天黑之後,只能靠手電筒提供的一點微弱光亮分辨方向。
傅逢朝走得很小心,到底也有些累了,放鬆了警惕。一腳踩在斷裂的枯枝上沒有站穩,陡然向下滑去時,全靠他力氣大抓住了峭壁間一段突出的樹根,再借力猛地拽住了旁邊的一截攀爬繩才穩住身形。
饒是如此他左腳踝似乎也扭到了,手掌和膝蓋在磕碰間磨出血,分外狼狽。更糟糕的是,他的手機自口袋裡滑落,轉瞬已消失在視線之外。
傅逢朝不敢再貿然下山,落到一塊山間平地上,打算就地過夜,等明早天亮了再走。
這個地方還有之前的登山客露營留下的痕跡,他尋了個避風處,隨便吃了點東西,枕著一塊山石半躺下,仰頭看頭頂南半球的璀璨星空和銀河。
只有這樣的時刻,他心中是格外安寧的,像他的梁玦一直都在,在每一寸光、每一縷風裡,長久留在他的身邊。
風聲呼嘯中忽而傳來螺旋槳的轟鳴。
傅逢朝緩緩轉過頭,看清遠方而來的直升機目光頓了頓,打開了手中電筒。
直升機逐漸靠近,降落在前方山道上。
艙門打開,他的助理第一個跳下來,大步過來。
助理焦急說了什麼傅逢朝幾乎沒聽進去,他在抬眼間看到後方跟下來的人——梁瑾停步艙門邊看著他,沒有走近。
目光交匯的一刻,風止雲息。
「多虧了梁總找人幫忙,我們才能及時找過來。」助理心有餘悸、慶幸不已。
直升機重新升空,傅逢朝沖梁瑾點了點頭:「多謝。」
梁瑾垂下的視線掃過他血污一片的手掌,將手帕遞過去:「擦擦吧。」
傅逢朝接過,沒再像之前那樣冷硬拒絕。
他漫不經心地擦著手,揮之不去地想著剛這個人看過來的那一眼的眼神——
像無垠宇宙亘古不變的深遠雋永,萬頃星河都在其中。
那樣看著他的人,是梁瑾。
直升機在山腳降落,傅逢朝的助理跟隨酒店管家去警局辦手續,梁瑾和傅逢朝先上車等。
司機看人還沒到齊,下車去抽菸,車裡只剩他們兩個。
七人座的越野車,傅逢朝坐在最後一排,靠座椅里慢慢喝著水。而梁瑾有意坐在了他前排最左側的位置,低頭看手機避免了尷尬。
傅逢朝的視線不時瞟向他臉側,帶了打量的意味,或許還有一些只有傅逢朝自己才懂的複雜深意。
梁瑾察覺到了,卻只做不知,回頭沒話找話地問:「你腳是不是扭到了,嚴重嗎?酒店有醫生,但如果傷到骨頭了,最好還是去這邊的醫院看看。」
傅逢朝只看著他,沒有立刻回答。
梁瑾平靜回視,不露聲色。
半晌,傅逢朝終於開口,問的卻是:「我出事,你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