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不懂課,也不認識任何人,爺爺每天都會跟我視頻通訊,教我怎麼做我哥,我哥跟我的個性完全不一樣,我必須收斂本性,不能給他抹黑。家中管家寸步不離地跟著我,會把我的一舉一動告訴我爺爺,我只能竭盡全力做到最好,才能讓他滿意。
「畢業回國以後我被爺爺安排進公司,在各個部門輪崗,每天不斷地跟著爺爺學習怎麼掌管格泰。我不喜歡,但不能抱怨,因為我哥就從來不會抱怨,他總能把什麼都做得有條不紊讓人滿意,我要成為他,就必須像他一樣,否則總會有人發現我是個冒牌貨。
「我媽也不好應付,在她眼裡是我害死了我哥,我必須把我哥賠給她,稍不如她意她總有一百種法子不斷鬧騰,讓我不能安生。」
「我真的很難受,很多次都想放棄,但是不能,我這條命是我哥給的,所有人都說我欠了他,我只能這麼做。」
這些話梁瑾從前從未跟人提過,第一次他真正說出這麼多年自己內心的壓抑,傅逢朝聽懂了:「所以確實很辛苦。」
梁瑾不想訴苦,但在傅逢朝面前,哪怕只是這個人寥寥幾句話,就已足夠讓他理智瓦解:「我也不想這樣……」
「不想為什麼要勉強自己做?」傅逢朝質問,「你是非這樣不可?」
「我——」
傅逢朝的眼裡凝結了堅冰:「梁玦,你真偉大,你的偉大里是不是只有我是犧牲品?一句你不是有意的我就活該被你放棄嗎?」
這一次梁瑾真切聽清楚,傅逢朝的聲音里確實是有恨意的,對他的恨意。
他有再多的委屈和辛苦,在傅逢朝這裡都不無辜,傅逢朝理應恨他。
他艱難說著:「你不是犧牲品,不是……」
「不是犧牲品是什麼?」傅逢朝可笑反問,「你如果真的考慮過我的感受,就不會那麼決然地做出選擇,連一個暗示都不肯給我。
「你知道我這些年又是怎麼過的?我以為我的梁玦不在了,我像個瘋子一樣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肯走出來,用所有我能想到的方式去緬懷他,到最後才發現原來都是我單方面的自我感動,他根本不在意。
「這麼多年我每天每天一遍一遍地給他發消息,他看過嗎?如果十年都沒有看過,那我這一廂情願的獨角戲是在做什麼?如果他看過,為什麼他能這樣心狠,一次也不肯回復我,一點希望也不肯給我?」
梁瑾心臟疼得幾近麻痹,他想到那上萬條的消息記錄,最早的那些他只看過一遍,因為不敢再看第二次。
哪怕只是隻言片語,哪怕僅僅幾張照片、幾段視頻,輕易就能窺見發消息的那個人那時的撕心裂肺和絕望。
他在時隔十年後延遲收到的那些消息,對當年的傅逢朝來說,其實毫無意義。
傅逢朝將他的無言以對當做了心虛和默認。
「你要做梁瑾,我不會攔著你,為什麼連我也要騙?為什麼要讓我以為死的那個人是你?
「如果不是我自己發現,你還打算騙我多久?騙一輩子嗎?看著我將你的東西都燒了、聽我說要放棄你也不肯跟我坦白,梁玦,你的心真的是石頭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