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是好琴,名師製作又特地修復完好,在他手下淌出的卻只有一些遲滯變調的樂音。
梁瑾反覆試了幾次,勉強拉完一小段,連傅逢朝這個外行都聽得出,比當年差得太遠。
「還記得譜子已經不錯了,之後多練練就好。」
傅逢朝拉起他的手,慢慢撫摸過每根手指的指尖:「以前這裡留的繭,特地弄掉的?」
梁瑾微微蜷縮起指節:「不太方便,就弄掉了。」
傅逢朝低頭,在他指尖上逐一親吻過去。
梁瑾看著這樣的傅逢朝,又想起從前,還是覺得難受,抬手觸碰上他的臉,小聲說:「謝謝。」
傅逢朝問:「謝什麼?」
「這把琴,」梁瑾說,「我其實也想拍,看了很久了,一直在猶豫,後來琴被匿名買家拍走,沒想到那個人是你。」
傅逢朝微微挑眉:「所以呢,如果不是我拍下了,是不是又要遺憾一輩子?」
梁瑾:「……也許以後還會有。」
「我不推你一把,以後再有你也還是會猶豫不決,」傅逢朝拆穿他,「梁玦,你以前不是這樣,為什麼現在連自己想要的一件東西,都這樣瞻前顧後地不敢下手?」
梁瑾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就是覺得,就算要到了也只能看著,看著我好像更難過,不如算了。」
「算了,什麼都能算了嗎?」
「也不是……」
梁瑾被他這樣盯著,說了實話:「我和你的關係,不能算了。」
傅逢朝笑了聲,再次提議:「剛才說的,我帶你走,我們一起去看世界,去不去?」
梁瑾的心跳逐漸加快,像在溺水許久之後呼吸到新鮮氧氣,心臟也隨之重新鮮活跳動起來:「……可以嗎?」
傅逢朝肯定說:「你想就可以。」
這樣大膽而瘋狂的提議,梁瑾第一反是不可以。
理智不可以,實際也不可以,可他被傅逢朝蠱惑了,這一瞬間當真信了只要他想就可以。
傅逢朝又一次問:「去不去?」
梁瑾終於在他期盼目光中緩緩點頭:「去。」
出門、上車,除了證件,他們唯一帶的行李只有那把琴。
在心神驟松下後,梁瑾很快靠著座椅沉沉睡去。
車開上入夜以後還在下著雨的高速,偶然經過的車輛疾馳遠去,再沒有其他的聲響動靜,像整個世界也只剩下他們。
傅逢朝回頭,在微弱光亮里看到身邊人熟睡的側臉,視線停了片刻。
他其實更想找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將自己和梁玦真正關起來,不為任何外物和人事所擾,讓他的梁玦每時每刻都在他目光所能及的地方,一分一秒都不離開。等有朝一日肉身化成泥,血液碾進塵土裡,他們還是在一起,永不分開。
但是不行,梁玦流著淚說不想活,崩潰絕望求他放過,他只能退讓。哪怕自己變成一個瘋子,他也要克制著不能將梁玦也拖下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