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率先看到林西圖和地上的小河,立馬笑著對方知銳指了指這個方向。方知銳沒有說話,淡漠地瞥來一眼,帶著助理往林西圖的方向走來。
路上也沒有踩到地上的書。
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越靠近,林西圖的心臟跳得就越厲害,他甚至還維持著半趴著的姿勢,來不及想方知銳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男人已經走到眼前了。
「這就是小河,7歲的時候才來我們的學校,是先天性的自閉症,但封閉程度不高,旁邊這個是A大來的一對一幫扶義工,叫……」
方知銳瞥了一眼林西圖的牛仔破洞褲,露出的膝蓋已經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跪得通紅。
「林西圖,站起來。」他淡淡道。
林西圖下意識地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反應過來又有些咬牙切齒,都不認他這個弟弟了,他還那麼聽話做什麼,今天他絕不會主動和方知銳說一句話!
「哦、哦……原來方先生和小林認識,小林,還不快叫人?」
林西圖保持沉默,但方知銳沉黑的眼睛一直看著他,像小時候那樣將他網在陰影下,林西圖剛立下的誓就被對方彈指間推倒了。
「……方先生,你好。」
方知銳單膝蹲了下來,看見小河繼續正握著一支快要斷掉的紅蠟比塗顏色,現在畫紙上「媽媽」的臉幾乎全被紅色覆蓋了,遠遠看去有些瘮人。
「小河。」他叫。
小河還是沒有反應,根本不理睬人。
方知銳這次出奇得有耐心,他一遍遍地低聲叫小河的名字,始終保持一種固定的間隔和音量,像是要把她從自己的世界裡拉出來。
「啪嗒」一聲,小河手裡的紅蠟筆斷了,她終於肯抬起頭,呆滯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紅色的蠟筆都畫在媽媽身上,小河因為媽媽不來找自己,生氣了,是嗎?」方知銳問。
除了林西圖,周圍的幾個義工都有些吃驚。
自閉症兒童的情緒從不外露,就像一團霧,看不清也摸不著,需要陪伴在這些孩子身邊花費相當多的時間和耐心來摸索,才能知曉其中的規律,方知銳卻能一下子察覺到小河現在的情緒。
「生氣……生氣……小河生氣!」小河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那就要想辦法解決生氣的來源,小河會做加減法嗎?」
方知銳忽然伸出手將那張畫紙折了起來,將「母親」的形象折到背面,畫紙上就只剩下了穿黃色裙子的小女孩。
「小河的世界裡現在沒有媽媽了,媽媽傷害了小河,不再屬於小河的世界了。」
小河怔怔地與男人對視,她沒有美與丑的概念,卻被那雙黑沉沉的眼釘在了原地,像被下達了一道指令。
「小河代表數字1,媽媽對小河來說已經是無關緊要的人,代表數字0,發揮不了作用了,如果把媽媽從小河的世界裡減去,1-0還是等於1,所以小河不用因為媽媽而生氣,沒有媽媽,小河也活得很好。」